“听说那一支,才是岑国璋的先头部队。今儿来的是他的中军,大队人马。”
陆成繁笑了笑,“王爷果真消息灵通,河阴地面上,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耳目。”
寿王转过头去,看着远处,嘴里答着话,“我不把眼睛睁大些,耳朵伸长些,睡觉都不安稳啊。”
突然城外百姓哄然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只见从西往东,在南门外横贯过去的官道上,驰来一辆辆马车。
这是一种四轮马车,由四五匹马拉着。路上的坎坷对它没有一点障碍。四个齐人肩高的轮子,在行驶中似乎可以各自升降。无论什么坑,什么土包,它都是一驰而过,只是车身抖动一下而已。
车上除了车夫,还坐着七八个人,中间摆满了木箱子。在车子后面,挂着一门门火炮。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只蝎子,在官道上快速飞奔着。
“这些马,都是良马啊。”寿王的目光从那些火炮移到矫健的马匹上,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王爷,西北多牧场,出好马。河湟、祁连山、贺兰山、居延海,都是养马的好地方。所以他军中多良马,不足为奇。”
寿王看了陆成繁一眼,不再做声。
接着是骑兵从官道两边,马车的左右两侧驶过。
这些骑兵穿着长长的,直到膝盖下方的灰色大衣,戴着有尖顶,两边倒扣着耳朵的棉帽子。
大衣都是双排扣,两根大拇指宽的皮带在胸**叉,汇集在腰间上三指宽的腰带上。皮带上有好几个皮盒子。腰挎着马刀,背着一杆火枪,比普通火枪要短些。
马鞍后面是一卷行李,两边耷拉着各种配件。
他们粗糙的脸都有些黑,黑里泛着红,一看就是在日光充足,风沙较多的地方待了很长时间。
这些骑兵都是成队而来,一队接着一队,井然有序。
接着是步兵。
这些步兵穿着跟骑兵差不多的灰色大衣,也是双排扣,交叉皮带。只是戴得帽子跟骑兵不同,是有檐的圆顶帽。帽顶和帽檐之间有一圈红布,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背着很一尺见方的背包,背包上方是一卷毯子。除了弹药盒,他们还背着一条长条形的布袋子,里面鼓鼓的,应该是干粮。屁股后面一边是插在刀鞘里的刺刀,一边是白铁皮制成、蒙着一层帆布的水壶。
官道两边田野荒地上,只要有路,他们都沿着走了过来。远远看去,好像几十条灰色的线条在城外广袤的空地里蜿蜒游动。
但是有过军旅经验的寿王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十条行军路线,看上去杂乱涣散,实际上井井有条。
能证明这一点的是在官道左侧某一处,有一条沟渠横在前进的去路上。沟渠有三座仅能两人并排走的小桥。
左侧的十几条灰线不知不觉地汇集成三条,每条又是两行。走过小桥后,根据路径状况,又迅速散开成十几条灰线。整个过程流畅无比,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看不到一点点停滞阻碍。
官道上还时不时跑过几匹马来,应该是来回传递命令的传令兵。
站在城楼上,一眼看去,无论是官道上,还是荒野小路上,匆匆赶路的陕甘新军,如同水银泼地,看上密密麻麻,实际上去都奔着一个方向去。
到了南门东南角的某一处,东西向和南北向的官道交汇处,需要有人去警戒,不让围观的军民阻挡行军道路。
只听到一声声哨响,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那里,高高地举起右手。一队士兵随着哨声,迅速从行军队列中脱离出来,在一旁的空地站成三排。
停止吹哨的军官说了几句,然后那队士兵迅速散开,控制住了南北向的官道,保证东西向官道的通畅。
“形散神凝,能聚能散,把兵练成这个样子,岑国璋确实有一手。”寿王喃喃地说道。
陆成繁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一眯,接着话茬,“就是不知道真刀真枪地打起来,管不管用?”
寿王笑了一声,“我看得出,这些兵都是上过战场的,至少听过炮响,见过死人的。比万遵祥练的勇卫军样子货,要强多了。”
看着陆成繁难以置信的样子,寿王指着那里说道:“不信,你叫人去扔几个爆竹,保证让你大开眼界。你没上过战场,看不出这行军的奥秘啊!”
陆成繁讪讪地问道:“真的假的?”
“乱而有序,散而能聚。能在普普通通的行军中,让军队自然而然地养成这个习惯。说明军纪和训练,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让他们成为一种本能。只有真正练过兵的人,才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寿王感叹完后,转过头,盯着陆成繁一字一顿地说道:“知道岑国璋没有那么好惹,就不要再拿空话废话来诳我。大侄子,把你的底牌亮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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