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柳外残阳,回照动帘钩。今夜巫山真个好,花未落,酒新篘。美人微笑转星眸,月花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吴珍摇头晃脑地念道,好像刚才那词是他刻骨铭心写出来的一般。
“二哥,这是前陈朝眉山公的词。”吴瑜在旁边说道。
“我知道。每次来江都,我都情不自禁地要念这首词。”
吴瑜似乎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他皱着眉头问道:“二哥,这林老爷跟我们昌国公是世交?”
“可不就是世交。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末邪人陷京师,肆虐北方。我太祖皇帝领兵退守江淮,以江宁为留都,召天下豪杰,北伐驱鞑。当时我家高祖为溧阳县典史,带领乡兵义勇,赶赴江宁投军。”
听到典史二字,吴瑜心里有些怪异,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最近声名鹤起的岑国璋。他从区区一介典史,两三年不见,现在听说已经是江淮按察使。
妥妥的三品官阶,江淮三司大佬之一。
自己老爹每回在家都长吁短叹的,看过来的目光总是怪怪的,好像恨不得把自己重新回炉,再捏造成岑国璋的模样来。
吴瑜还听二嫂说,老爷跟太太感叹,只恨岑国璋早已娶妻,要不然昌国府这么多姐儿,任其挑选。能招这么一位佳婿,昌国府怎么看都划算。
听了这个消息,吴瑜恨得牙根直痒痒。他对岑国璋的印象虽然有所好转,但是并不认为他能配得上自己的那些如同神仙一般的姐姐妹妹们。
他更恨自己老爹。岑国璋弄死了昌国府名义上的舅老爷,实际上的三老爷。他老爹不以为恨,还想腆着脸贴上去套近乎。读书人的气节呢?勋贵的尊严呢?
吴珍却还在那里继续说着话。
“当时林家高祖是江宁的商贾,倾其家产,助太祖皇帝起兵。后来国朝定鼎,我家高祖被册封为昌国公,林家等十六位有大功的商贾,被立为皇商。林家更是成为淮盐十大纲首之一。”
“老三,”吴珍摇着头,微闭着眼睛,还在回味无穷。“林家的奢华,昨天你我是见识过。都说我们公侯世家,钟鸣鼎食,可是跟这扬泰的盐商一比,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难怪林家当年死活不肯进京受封,宁可留在江南做一介商贾。”
听完吴珍的讲述,吴瑜才明白自家跟林家的关系。
他想起昨天跟着二哥去林府拜访,所见之处,清雅淡丽,却无不极其精巧,耗费巨大。一处庭院中的小花圃,居然汇集了安息、天竺等地运过来的珍稀花卉。
京城公侯府上那种富丽堂皇,穷极奢华与之一比,显得无比庸俗。
果真是天下甲鼎的东南财富,与数百年的江南文藻,融合在一起,才能蕴育出这样春风十里的东南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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