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听到了,海虞公对老爷这套说法无比地震惊,不敢置信。”
“他从小读的就是四书五经,学得就是存天理灭人欲、愚民以永固天下的学问,所以他无法彻底割弃掉,还幻想着能够和睦共处。我毫不客气地打破了这个幻想。”
被俞巧云把心里的思绪一勾起来,岑国璋就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只是他还知道压低声音,仅让两人听到。一是怕吵醒别人,二是怕隔墙有耳。
“我直白地告诉海虞公,是的,我们不能完全抛弃了自己数千年的文化基础,然后无条件地接受西学。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们必须把西学融合进来。但是在此之前,必须把那块铁板熔化了,先把旧的砸烂,再跟西学混在一起,铸造出新的文明来。”
“圣贤之学,不是我们去将就,必须要让他们来将就我们。否则的话,等着饿死算了!只有这样,那些脑子里全是花岗岩的老学究们,才会放下身段,放下成见去学习新学。”
“新学?老爷,海虞公学的不是兰学吗?”
“海虞公的西学大部分是几位尼德兰人教授的,所以他取名叫兰学。不过我说,他钻研的兰学,并不全部。我把自己的笔记让他翻阅,想必能帮他全了对泰西之学的认识,创造出真正的新学来。”
“老爷,我听说你准备以改土归流为契机,大力推行新学?”
“是的。改土归流后,黔中、荆楚和巴蜀部分府县总得有人来做官牧民吧。只是那些举人进士,一向视这里为荒蛮之地,不要说来做杂佐官,就是来做正堂都觉得是被发配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补上?把我们培养出来,通晓新学的士子们安插进去。”
“这几处地方,儒生名士们不屑一顾,请他们来办书院教学,肯定不愿意来的。而当地的百姓们对圣贤之学根本没概念,也知道让他们的儿子们去考举人中进士,比登天还难。还不如会识字算数,学会一门技能,能养家糊口更来得实在。”
“嘻嘻,难怪老爷跟海虞公说,要抓住改土归流这个大好机会,在没人注意的穷乡僻壤扎根,传播新学,走什么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
俞巧云仰首看向站着的岑国璋,眼睛和脸上都在闪着光。
“是的,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们必须双管齐下,一是在大家不注意的地方悄悄办学育人,传播新学,培养人才;二是在大家都看得地方大办实业,让他们看到有暴利可图。”
“财帛动人心,老爷把人心算计得死死啊。”说到这里,俞巧云脸上的兴奋变成了索然,“老爷的官越做越高,做的事也越来越大。我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以前我还能杀杀奸贼,护住你的安全。现在你出入有护卫随从,不轨之徒根本近不你的身。”
岑国璋在俞巧云身边坐下,握起她的左手,被轻轻挣脱,又握起,还被挣脱,第三次握起后,再也不动了。
轻轻地合在手心里,岑国璋柔声说道:“你们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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