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只见五位旗牌官,一位捧着黄绢圣旨,两位举着两面蓝缯“令”字旗,两位举着两块金漆椴木“令”字牌,雄赳赳地走了出来,然后立在公事房上首。
“诸官参拜圣旨,见过王命旗牌!”
陈启连为首,赵世宁、王广陵、冯义河紧跟其后,恭敬地向圣旨和王命旗牌行了大礼。然后又一起参拜了钦差大臣王云。
“坐!”王云坐到上首座椅上,淡淡地说道。
赵世宁坐了下来,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今天昱明公摆出这么大的声势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得好生应对。
此时的他有些后悔,听了钱师爷的唆使,说什么历朝历代,军用物资转运是贪墨的重灾区,一查一个准。而武陵县司仓转运大使唐峻来,是岑国璋主领的宣司被忽视的关键弱点。只要在唐峻来这一点获得突破,岑国璋绝对逃不脱干系,连他老师昱明公也要跟着被问罪。
赵世宁觉得钱师爷是老刑名,对那些魑魅魍魉看得透,又觉得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唐峻来和岑国璋肯定屁股底下一堆的屎,突破一点肯定能查出大案来。
到时候自己既能给广安郡王交得了差,又能名扬朝野。
万万没有想到弄成这个局面。
“老大人,属下来抚院时,见到楚勇在城中各处布防,敢问发生什么事了?”都司王广陵问道。
“本院设在武陵县的司仓转运使衙门,突然被人一锅被端了。转运使唐英维被抓,仓库被封,账簿被查。本院不敢确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扰乱军务呢?还是勾结土司,肆意破坏呢?所以下令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听到王云上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不仅陈启连三人吓了一跳,赵世宁更是吓得心肝乱颤。
“大人,唐峻来是属下抓的。臬台接到检举,说司仓转运使衙门存在严重的贪墨行为。本官就...”
王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赵世宁的辩解,“你知不知道司仓转运使衙门是本钦差上书皇上和内阁,特开的衙门,专备军务?”
赵世宁低声答道:“属下知道。”
“那你臬台衙门有职权查办军务吗?当内阁、兵部和五军府是摆设吗?监察纠违,那是佥都御史衙门的事,什么时候归到臬台衙门了?大顺朝律法,太祖太宗制诰里,有哪一条写着,臬台可以擅自封钦差奉旨特设的衙门?”
“今天你敢封司仓转运使衙门,明天你就敢封抚院,后天说不得连内阁都敢封!赵世宁,你胆子好大啊!”
赵世宁脸色惨白。
他一直觉得王云是个温文尔雅的名士大儒,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想不到他翻起来脸,比翻书还要快;扣起帽子来,简直就是扣帽王。
可能赵世宁忘记了,王云可是在二十年前云谲波诡、万分凶险的夺嫡之争的旋涡中厮杀出来的,又在龙泉驿历练了那么多年,早就养成杀伐决断的性子。
看到赵世宁起了坏心,想要动摇其平苗大计,毫不客气地使出杀招,难得跟你过多地纠缠。
“来人,将有扰乱军务之嫌的赵世宁停职,收之抚院偏院看管。等本院上书内阁,参他肆意妄为、居心叵测、扰乱军务、逾越擅权。益之,”
“属下在!”
刚才一直当隐形人的岑国璋连忙站出来应道。
“本院委你暂署荆楚按察使一职,即刻接手。”
“遵命!”
听到这个命令,赵世宁脸色惨白。
王云这是下毒手啊。
谁都知道他学生岑国璋是吊刷案卷的高人,要是他查出自己在这一年多任期来的冤假错案,那自己就是罪上加罪,再也翻不了身。
这一点,陈启连三人也都清楚。看着赵世宁面如死灰地被军校带走,三人心情无比复杂。
“王都司,冯御史。”王云又点名了。
“属下在!”两人赶紧打起精神来。
“你二人,一掌荆楚军务武备,一掌全省监察。赵世宁如此乱政妄为,你二人事前不阻止,事后不报信。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王广陵和冯义河连忙起身,解释道:“臬台衙门派人去抓唐英维,事出突然,属下们也是人被抓来了才知道。马上就去臬台衙门找赵大人,不想被他找借口拒之门外。我等只好马上写信给抚院大人你。不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算你们还有几分良知,知道自己职责所在!”王云捋着胡须,淡淡地说道。
陈启连在旁边坐立不安,他听出来,昱明公这些话指桑骂槐全对着自己。好容易等王云说完,正要开口解释几句,却听到王云说道:“好了,你们都各有公务,本院也要回去写参本,都散了吧。”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陈启连站在那里,真得是坐蜡了。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