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地斗,抢得是地利。扼守柔佛海峡,守住甘蒲暹罗之地,御敌于国外之外。可是这需要强大的水师。而今南海水师成了守户之犬,东海水师与海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何御敌?
与人斗,拼得就是人心。这却是最难的一块。
其乐无穷?
王云渐渐地把心态调整到平和状态。知难而退不是他的风格,就算华山一条道,就算徒步攀登青唐高原高耸入云的雪山,他也要上。
他转头看到还坐在椅子上的岑国璋,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云在心里把这位弟子又拔高了一些。果真是一位不世出的天纵之才啊,或许满朝亿万之人,只有他看通透了国朝未来凶险的路。
有这样的弟子,王某幸之;有这样的大才,大顺幸之!
平静下来的王云缓缓说起京城里的那些变故,等岑国璋消化后,又问道:“益之,你认为沈柏霖上疏,是谁怂恿的?”
“覃大人或者洪大人。”岑国璋想了一会答道。
“为什么?”王云眉头一挑,问道。
“因为这两位入阁的机会最大。六位阁老,只要有一位下来,空出的位子,绝逃不离他们两位。”
“为何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杜老大人?他入阁机会更大。”
“他太老了,都七十三岁了,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任上了。皇上有心励志图新,绝不会用这样的老棺材瓢子!”
“老棺材瓢子?益之,你太刻薄了!”王云不满地说道。
“嘻嘻,老师,我也就敢在你面前说说。这老东西,以为我不知道,天桥改造工程,他没捞到好处,气得几天吃不下饭。而后相关参劾的奏章,一大半出自他的门生故吏。”
王云也忍不住笑了,那位杜老大人,就是为老不尊的典范。都察院总宪,本该负起澄清吏治、厘正风气的重任,偏偏贪婪如狼、昏庸似猪!王云打心里也看不起。
聊到这里,王云的心情慢慢地缓解了。世上的事,原本就是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问题,怨天忧人没有任何意义。
“益之,我们师徒几人,齐心协力,把豫章的战事完结了。京城里,皇上也一鼓作气,准备把那里的战事也完结了。”
“定下来让谁退阁荣休?”
“你猜猜?”王云眨着眼睛问道。
呵呵,没错,自己的老师又回来了,没有被自己的那番话打击到。好样的,这才是我岑国璋的老师,前路越是艰难,越是要往前闯!
只是你这喜欢戏耍弟子的脾性得改一改,否则以后还怎么一起愉快地玩耍?
“老师,首辅和次辅,我不熟悉啊,要不你给我讲讲他们的背景。”
听王云讲完沈平安和尚一阗的背景和人脉关系后,岑国璋想了想说道:“按照皇上打一巴掌喂颗甜枣的作风,刚收拾完跟勋贵和地方世家们千丝万缕的乐王,怎么也要给这些人喘口气的空挡。皇上应该会逼首辅沈老致仕。”
沈柏霖荣华富贵大半生,是个什么苦都没吃过的人。被押解进京,在金吾卫的大牢里关几天,不用上刑,只要在旁边观刑几次,肯定什么都招了。
叫攀扯谁就攀扯谁!说玉皇大帝是他的幕后指使者,他也照认不误,还能编撰出好几条证据来。
屈打成招,就是这么回事。
“益之,这回你可能想错了。”
王云的话让岑国璋愣了一下,他歪着头想了想,一拍脑子,懊恼地说道:“是我的思维固执住了。皇上干掉了乐王,已经跟某些勋贵和世家撕破脸,干脆一鼓作气,把他们在内阁里关系最好的次辅尚老赶出去。”
王云没有回答岑国璋的回答,而是突然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益之,你说我们明社的宗旨是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岑国璋毫不迟疑地答道。
王云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句话好,只是少了一句,有些人会非议。”
“老师,我们不仅仅是要学习传承过往的学术,还要开创出新的学问来。老是嚼别人的剩饭,没意思。同样的米,同样的水,同样的菜,再加上海外传来的新菜和佐料,我们要做一桌前所未有的盛宴!”
“一两千年了,天下读书人翻来覆去地治《四书五经》,做来做去就是那些学问,拾人牙慧,述而不作,他们不烦我都烦!立德立功立言。老师,我们要立就立流芳万世的德,惊天动地的功,开天辟地的言!”
王云的眼睛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看着岑国璋,笑而不语。
看到老师这副神情,岑国璋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老师才智高绝,当然是志比天高,心比海阔。只是平日里藏在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很少有人看出来。
这时,常无相在院门禀告道:“老爷,有急事。”
“什么事?”
“江州府衙和德化县衙刚接到滚单,说宣旨钦差、驸马都尉、礼部右侍郎展大人仪仗已经到东流了,明日晚可到富口,再后日可到洪州。”
“好,知道了。”
“居然来得如此之快。”王云捋着胡须说道。
“老师,我记得展驸马原来的官职是詹事府少詹事?”
王云被这么一提醒,猛然间醒悟,“看来京里的战事,已见分明。只是明旨未下,应该是还有些手尾未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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