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个章程。一个地方升上来的杂佐官,胥吏出身,急着立功,便把主意打到了爷们的头上。”南霸天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
“胥吏出身的杂佐官?南爷,这样的人物,怕是心黑手毒啊。”
看来这人对官场上的规矩懂得些。
“心黑手毒又怎么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屁大的官,到了这里只有磕头的份。”南霸天豪气冲天地说道。
“他硬扎,能硬得过京里的这些老爷们?府上随便来位管事大爷,就能吓得这狗屁御史屁滚尿流!”
雄把头一边抽着烟锅子,一边淡淡地说道。
“对我们客气,就赏他几吊钱。要是看他不顺眼,连根吊毛都不给他!”
老猫头撇着嘴狠狠地说道。
“没错,南爷圣明!”
“雄爷威武!”
“猫爷了不起!”
一时间,五六百名混混们被南霸天、雄把头、老猫头三人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所感染,他们觉得自己背后不仅有整个南城百姓,还站着无数的达官贵人。新来的南城御史,只怕见了他们,都要作揖求和。
岑国璋从瓮城的城楼上慢慢踱了下来。
他身穿绣着两只鸂鶒的青袍盘服,头戴乌纱帽,神情轻松,像是来散步的。看到不远处蹲着的混混们,还和善地点头示意。
他先环视了一圈,城楼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兵,还有瓮城前后门,几个藏兵洞,全是兵,除了暂充南城兵马司的五百西山大营军汉,还有勇卫军前营的人,今儿他们暂时都听自己号令。
瓮城中间搭了一个凉棚,里面摆了一张桌子,两位杂役上前去摆了一壶热茶,一个茶杯。岑国璋不急不缓地上前去,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
常无相往他身边一站,如同一座铁塔。左右两边又站了十个兵,腰挎钢刀,手持苗刀。
岑国璋拿起惊堂木,又看了看桌子。三寸厚的桌面,应该很结实。
“啪啪啪!”他一口气在桌子上连拍了十几下,瓮城里的嗡嗡声终于低了一些。
“带南霸天、雄把头、老猫头。”
十几个军汉上前去把三人架住,叉到棚子前。几十个忠心耿耿的混混们看到自己的大佬如此不受尊重,群情忿忿,嘴里骂骂咧咧的,却被几十个拿着长枪的军汉挡住了。
“先带南霸天!”
听到岑国璋一声喝令,军汉先把南霸天架了上去。
“跪下!”军汉呵斥道。
南霸天瞪了军汉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他多少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如何,表面功夫还得做。
“草民xxx见过御史老爷。”
“你就是南霸天?”
“那是道上的兄弟抬举在下,取得诨号。”
“那就没错了。”岑国璋拿起厚厚的一本册子,翻开一页,“...德熙十七年夏五月,你贪图正西坊狗皮胡同篾匠张大头的媳妇姿色,寻机将张大头的双腿打断,他那一对不过十几个月的双胞胎儿女,被你摔死在街边。张大头媳妇当时被吓疯掉,你不依不饶,依旧奸污了张王氏,两个月后,你玩腻了,将张王氏卖于崇南坊的妓院。”
“后来张王氏投井自尽,张大头怀揣短刀,意图报仇,不想被你察觉,活活打死在街上...”
“德熙二十年春三月,宝坻县杂耍艺人熊四宝一家来天桥撂地卖艺。你带人去收保护费时,他家三小子气愤地嚷嚷了几句,你就动手打人。谁知人家四个儿子,两个闺女都是有真功夫在身,三下五除二就把你们打翻在地。”
“当夜,你勾结吉来客栈掌柜的,在饭菜下了迷药,麻翻了熊家老小八口。熊四宝夫妇连同四个儿子,被你活埋在广宁门外的荒地里。两个闺女被你糟蹋后又扔给手下,被整整糟蹋了四天四夜,双双丧命,最后被你丢到乱葬岗喂了狗...”
岑国璋念了六条罪证后把册子一合,“罄竹难书啊,你个王八蛋,初步统计,十年间,你手里犯有二十一条人命,糟蹋奸**女有四十二人,致伤致残者近百人。全部念完,老子的口水都要念干。”
南霸天毫不在意地抬起头,“老爷,你有证据吗?”
岑国璋面露难色,“证据,本官断案,最讲证据。你的这些案子,苦主不是死了,就是逃离京师,剩下的那些,迫于你的淫威,多半是不肯出来作证。那些证人,呵呵。”
“这就对了。老爷,这些道听途说的玩意,当不得真。”
南霸天说完,还转过头来,向着身后的那群混混们得意地笑了笑。
这些喽啰们马上兴奋了,齐声高叫道:“南爷威武!”
岑国璋拿着那本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册子,一时踌躇起来。
看到他这个模样,南霸天得意地仰天大笑起来,身后的混混们也鼓噪起来。
在城楼上,一个十四五岁的白净小子看到这般情景,不由急了,“耶耶,这事怕是要黄啊。”
旁边那位皓首苍颜的老者淡淡地说道:“稍安勿躁。岑益之今天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岂能这样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