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走到船舷,望着灰蒙蒙的码头。
地面、忙碌的劳工、各种机械、车辆,就连绿色的树木都覆盖了一层黑色的煤灰。
再低头望去,
靠岸的江水也泛黑,是洗煤厂的黑水。
……
王六低声说道:
“陛下,臣有一个想法。”
“讲。”
“陛下可开放更多的煤矿,让商人投资开矿。浙南、皖南山中都有煤矿资源,虽没有铜陵丰富,可制作蜂窝煤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郁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你拟个章程出来,寡人过过目。”
“谢陛下,臣早已拟好了。”
王六从袖子里摸出了2张纸,恭敬递上。
“好,好。”李郁颇为欣慰,“铜陵煤矿当前运转有哪些突出的困难”
王六叹了一口气,如实汇报:
“开矿危险重重,伤亡畸高。而且一旦出事就是一条矿眼报废。再次开掘新矿洞,费时费力。”
“爆炸吗”
“回陛下。除了爆炸,还有意外坍塌、漏水。防不胜防。”
……
听到这里,
李郁冷不丁问道:
“矿区的治安如何”
“今年发生了3次矿工之间的群架,2次矿工聚众持械对抗护矿队。臣,都压下来了,死了一些人。”
“寡人想听听伱的想法。”
“谢陛下信任。臣是矿工出身,采矿本就是逆天而行,死伤无法避免。但臣想是否可以增加一些经费,用于赔偿死伤矿工,参照军队的标准。”
“准了。”
“臣还想,能否迁一些女子过来给矿工们一个念想,一个盼头。”
“寡人也准了。”
……
煤矿外,
数千名原绿营俘虏,低头等待。
按照约定,
这些人做苦役挖矿期限已满,可以获得自由了。
望着周围聚集的士兵,刺刀雪亮。
有些俘虏低声说道:
“狗曰的,他们不会要变卦吧”
“不,不至于吧。”
“调这么多兵,我怀疑他们要杀人。”
说话间,
明黄御驾到了。
俘虏们都呆了,私下偷偷交换着眼神。
王六站到高处,
大声宣布:
“本官是吴国煤炭署长,代表陛下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你们自由了”
……
“万岁,万万岁。”
欢呼,疯狂的欢呼。
俘虏们抹着眼泪,总算熬出头了。
说起来也好笑,
今年铜陵煤矿闹事的全部是拿工资的自由民,而没有一起俘虏参与的。
按照当初的承诺,
他们可以拿路费各自回家,也可以进入建筑队,2两月银、包吃包住。
江南传言,陛下要大兴土木,各项工程造价总额超过500万两。
国丈赵立夏,也确认了这个传言为真。
所以,许多商人决定投身利润很可观的建筑行业。
20多个民间建筑队一字排开,竖起幌子现场招工。
每个建筑队的骨干是从江南8府招募的老泥瓦匠,负责手把手的教授这帮俘虏怎么用瓦刀,怎么砌墙,怎么打灰。
泥瓦匠是个技术活儿,但更是个体力活。
身强力壮的绿营兵,绝对是工程队的最佳选择。
经济部下属建筑署、水利署也来凑热闹,分别现场招募了500人,400人。
……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吴国的财政支出逐月飙升,存银接近枯竭,存粮暂时无虞。
商税,虽然是一条缓慢上涨的曲线,前景看好。可吴国等不及了,现在就需要大量的银子。
坐船行驶在长江,
李郁望着涛涛江水,心中颇为焦虑。
虽然断了清廷的海贸,可这泼天的富贵并不会瞬间嫁接转移到江南。
夷商的胆子吓破了,会观望、犹豫、踟蹰。
这很正常。
“来人。”
“陛下”
“问一下机要处,寡人给史密斯的亲笔信,何时可以抵达。”
一盏茶的工夫,
机要处侍卫来报:
“五月十二,陛下在苏州拟信。五月十八,送至杭州出海商船船长手中。六月初一,海船离港。预计,两个月内必定送至马尼拉,五个月内应有回应。”
……
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句话萦绕在李郁的脑海中,让他焦虑万分。
江西战役,从经济收益来看是亏本的。投入钱粮物资无数,实控疆域却没有扩展,甚至是萎缩的。
这样的混账战争要是再打上两三场,吴国财政就彻底崩溃了。
还有火药,
可以预见,江北这一仗将是双方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争。
江北大营、淮西新军,再加上汉军旗骁骑营,超过12万人!
而且背靠苏皖,清军的后勤补给不会断。
所以,
江北会战和江西战役根本不是一回事,会战和战役的差别。
这一次,吴军肯定要全力搏杀,不留后手。可以预料,火药的消耗量会是个天文数字,士兵的伤亡率也会是有史以来的最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