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抖了一下,顾怀袖看了看自己指腹滑腻的珍珠粉,这么轻轻地一碾。
晕染开的粉胭脂,就像是美人腮边泪。
顾怀袖一声轻笑,“我老了……”
今天的顾怀袖格外奇怪。
丫鬟们看她拿起了粉,又放下了口脂,没一会儿又拿起了黛,放下了口脂,换来换去没个完,最后什么都没做。
临近中午的时候,下人将沈取请来了。
许久不曾见沈取,倒是有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学生给师母问安,许久不曾来,听闻先生要考校沈取功课,怎没见着先生?”
“你先生还在朝上,他没空找你。”
顾怀袖只是找个借口说话罢了,她细细看着沈取的眉眼,又觉得他眼底戏谑下头藏着温润,和和气气像是君子。腰间挂着的,是当初仙姨娘送的玉算盘,这几年都保存得好好的。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她的孩子也长大了。
兴许是顾怀袖的目光让他迷惑,沈取迟疑了一下:“师母?”
“罢,没什么事,你来坐吧。”顾怀袖暂时没说叫他来的意思,只和气地笑笑,将心底的所有心思掩藏得很好,“你来的时候,沈恙知道吗?”
“他在跟一些要紧人谈事情,盐商的事情我从不插手。”
沈取这些年再本事,但凡他想要碰盐事,立刻会被沈恙训斥,那模样俨然凶狠。
久而久之,沈取就学乖了,只管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不去管沈恙的事情。
不少人说沈取不是沈恙亲生的,只把茶啊布啊米啊之类的生意扔给他,却偏偏不把最来钱的盐道生意分给沈取任何。就连李卫都开始跟两淮巡盐御史接触了,沈取还是只管自己那些事情,不免让人有些非议。
可沈恙没有理会这些,照旧一意孤行。
今天他就是去谈事,沈取叫人留了口信儿给他,便来张府了。
不过今天的师母,似乎不大对劲。
几个月之前,沈取见过张二夫人那绝情狠心的手段,虽不明白为什么,可当时他没走出去,也没去打扰他父亲。长辈的事情,小辈不乱插嘴,免得触了什么禁忌,又惹他父亲发疯。
顾怀袖听见沈取没插手盐事,又是一会儿没说话。
她一点一点看着沈取的五官,忽然道:“青黛,拿书来。”
青黛搬了一堆书过来,顾怀袖直接开始抽问他的功课,经史子集,无一不涉及,乃至于做人的道理……
她一一地问,沈取一一地答。
对答如流,毫无疏漏。
顾怀袖问累了,便将书朝着地上一扔。
她嘴唇紧抿起来,这样的儿子,终究不是她自己教出来的!
“师母不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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