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月。
雪后的秦淮河别有一番景象。
画舫上能看到两边雪白的屋顶,在各种不同颜色的灯笼映照下,变的绮丽多彩。
水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弥漫在画舫船只的周围。
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舫上,几声优雅的琴声传出。
这一嫂画舫明显跟别处的画舫不同,这里没有喧闹声,也没有酒气味。
吴沉还有宋讷、瞿佑等人都在,另有一人正跟众人介绍一个白净儒裳少年。
“解缙,跟各位师长见礼。”
此人便是苏伯衡,五十出头,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下巴垂着三绺胡须。
苏伯衡也是胡翰的同乡了,这两日也去胡翰家送胡翰最后一程。
跟吴沉和宋讷以同辈称,解缙虽只有十二岁,他们这些老者也只是大他一辈而已。
解缙很有礼貌的出来跟所有人见礼。
十二岁的少年,却有一般成人没有的英气。
苏伯衡继续介绍自己这个爱徒,道:“我这徒儿四岁便能开口成诗,六岁启蒙师从吉水师尹,三年前才到我这学习,是老夫见过这么多人中,最优的。”
师尹便是欧阳衡,欧阳修的十六世孙,在大明学界也算是有名的学者。
吴沉和宋讷都纷纷夸奖起来。
瞿佑站在旁边也应付了几句,屁股太疼,没办法坐,这几天只有站着或者趴着。
侧脸看向方孝孺和方孝友两兄弟,这两人也是他看好的,觉得不会比别人差,不过对面是苏伯衡的爱徒,也不好驳了苏伯衡的脸。
这次他们都是在胡翰的家中相遇,白天事情忙完了,晚上约了一趟到秦淮河来,而且吴沉还说有书法大作要给他们看。
借着这个机会,苏伯衡才把爱徒推荐给众人。
“吴大人说的书法大作。现在也该拿出来了吧?”
几个人都是因为白天吴沉说的书法大作,这才一起来的。
能够让吴沉都觉得是大作了,必然不错。
“可惜了,原作没法拿来,只能带来我临摹的作品。”
“这毛骧也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故意找由头。”听到瞿佑被打的事情,苏伯衡愤怒道:“读书人的事情,还轮不到毛骧这贼说三道四。”
宋讷和瞿佑说起前天在国子学的事情,吴沉皱眉,苏伯衡愤怒。
“当着莘莘学子的面,打的可是我们国子学的助教,实际上,就是打我们读书人的脸。”
宋讷借着这个机会,也是想让苏伯衡和吴沉两人帮忙。
要是有他们两人出面,自然会好很多。
“罢了,正好遇到长山先生的事情,我这点委屈,也不当一回事了。”
瞿佑觉得很尴尬,众人从书法讨论到自己的屁股。
话都说到了这,就不是罢手能解决的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吴沉在一边说了起来。
这件事必然会传出去的,毛骧这就是打所有读书人的脸,这口气又如何咽的下去。
“吴大人说的没错,这不是你一人的事,毛骧是故意找茬。”苏伯衡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不过光靠我们几人,拿毛骧也没有办法。”
苏伯衡知道他们几个人要是直面毛骧,最后必死的很惨。
宋讷在一旁说道:“当时我们便要去寻曹国公主持公道,恰好仲申兄的事情,也便没去。”
吴沉和苏伯衡都暗自点头,找李文忠就对了。
毛骧现在手中权力很大,还得朱元璋信赖,他们这些文人一点武力都没有,去了就是送人头。
“正好,我们三人明日找个机会,跟曹国公把这事说一下。”
苏伯衡在一边拍板。
这几天李文忠也正好在胡府,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李文忠。
“为了我的事情,让苏大人,吴大人还有宋公劳心,真是汗颜。”瞿佑有些过意不去。
从去年胡案开始,他们就对毛骧所作所为恨之入骨,现在同气连枝,正好有这么个借口,当然不能放过。
正说如何斩毛骧狗头时,前面几艘画舫,蓦地喧闹了起来,有人呐喊,有人嘘声,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