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冷哼一声,把手指向了那群拥有着部分土地的大蒜们:
“在地主们眼中,这些略有薄产的中农们,才是他们的目标。”
“这些小有土地的农民,虽然相比无地的贫农来说,日子过得好得多。”
“可在大灾之年,也很难让全家幸存。”
“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便会要用自己手中的地契,去地主家换粮食。”
“这群中农,躲过了饥荒,也没有了土地,成为了贫农。”
朱允熥一边说,一边儿将涂鸦中少部分人占据的多数土地划得更大些,一边儿将一头代表着中农的大蒜,划到一旁属于贫农的大蒜之中。
“这场饥荒,对于这些贫农来说,失去了生命;对于这些中农来说,失去了土地。”
“对于这些地主来说,只不过是失去了粮仓中的一些存储,同时却得到了很多土地。”
朱允熥直视着蓝玉:
“如果你是这个地主,请问你会选择开仓放粮,还是选择兼并良田?”
开仓放粮?兼并良田?
蓝玉看着朱允熥,眼神游移。如果说蓝玉还是当年的那个吃不起饭的穷小子的话,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粮。
但如今的他,贵为“凉国公”,又是兵马大将军,家中良田千顷,手下指着他吃饭的兄弟们不计其数,又怎么能够轻松做出放粮的决定。
另外,放粮是一个获得民心的好机会,作为掌兵权的大将。布施穷人,要买人心,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蓝玉叹了口气:
“赈济灾民,应该是皇帝陛下的恩典。”
朱允熥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语,蓝玉的想法他大概能够猜到,但他所想说的,并不完全是这样:
“赈济灾民应该是谁做,这不重要。”
“这或许应该是皇帝陛下的责任,或许应该是地方的乡绅。”
“你有你的考虑,我能够理解;但他有他的考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考虑。”
朱允熥地上的涂鸦画了又画,将本就数量稀少的几头有自己土地的大蒜,扔到圈外无地的那一堆大蒜中。
“重要的是,从结果上看,必然会是这样。”
“有土地,有粮食的人土地和粮食越来越多。”
“没有土地,也没有粮食的人,饥寒交迫。”
“这就是舅姥爷当年为什么吃不饱肚子的原因!”
“而非简单的天灾,或者是**!”
蓝玉听着朱允熥的话,愣住了。方才朱允熥所说,不还是“大灾之年”和“不放粮赈济”两个问题吗?
这不就是天灾**?
蓝玉挠了挠头,把他的疑问说给了朱允熥。
窗外,朱允炆瞪大了双眼,同样没有理解。
只有朱元璋紧皱眉头,十分严肃。
朱允熥看着蓝玉,长叹一口气,朱允熥扔下手中涂鸦的笔,将所有大蒜都归拢到一起,捧着递给一旁的李太医,轻声道:
“如我所说,安心炼药。”
李太医连忙接过来朱允熥手中的大蒜,低着头摆弄手中蒸馏“大蒜素”的装置。
天可怜见!他这个太医,本就是想找朱允熥学些治病救人的手艺,却不料听着朱允熥讲起了对历史,对政治的看法。
朱允熥走了两步,靠坐在床上,看向蓝玉,问道:
“还记得我方才最初说的是什么吗?
“是矛盾。
“要透过问题看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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