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方才钳断了玄衣佛母一条腿,金翅雕似乎也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有些得意洋洋,飞跃腾挪得倍加振奋。而玄衣佛母虽然断了一肢,却也相当镇定,蹲在那里,如同一个捏紧回收的拳头,蓄势待发。
金翅雕本想把玄衣佛母撩拨出来作战,但见玄衣佛母即便受伤也依旧纹丝不动,它自己反倒按捺不住了,又一次纳头冲了过来。
这次玄衣佛母却再不闪躲,而是挺身站起,虽然只有三条腿,却铜浇铁铸一般屹立。当金翅雕的一对大红钳像两支长矛刺来之时,玄衣佛母迅若矫龙地伸出双钳相接。顿时,四只钳子紧紧咬合在一起。金翅雕左扳右扳,竟然摆脱不了箝制。
按行家说法,这叫攒夹。两虫相斗,按品类分文口武口,两者区别,如拳脚之法里的软硬功。牙甫相交,敌虫即走竟至绝地者,这是文口。猛不可当,合钳即头开项裂者,乃是武口的表现。
今日场上的两只战虫,很明显,玄衣佛母是文口,而金翅雕则是百战百胜的武口。按理来说,举钳相迎,应非文口的强项,如此硬碰硬,文口显然吃亏。但此时的玄衣佛母,却大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英雄气概,居然敢同金翅雕进行肉搏。而且双钳宛若神助,死死箍住金翅雕,让其挣脱不开,讨不到半点便宜。
双方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众观战者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时,玄衣佛母的大方头突然向左一偏,同时也松了金翅雕的左钳——这也是斗技之一种,称为敲钳。金翅雕毕竟身经百战,玄衣佛母变出此招在它意料之中。当玄衣佛母的钳子一松,它反过来又把它抓住。玄衣佛母发现此招不奏效,立即又调整姿式,再次将头侧转,作犀牛望月之势,以自己的牙外盘,频频敲击金翅雕的牙根。
金翅雕对这一招似乎没有料到,因此来不及防范。连敲几下,金翅雕牙口松动疼痛难忍。本来强有力的一对钳子忽地就软了。但它终究是个好斗的主,此时也鼓足力气将头撞向玄衣佛母的颈子——这算是围魏救赵一般的自救之法:只要玄衣佛母保护颈项,两只钳子必然就会分开。
这一招果然有效,玄衣佛母立马收了双钳护住颈项。金翅雕趁势一跳离开玄衣佛母的攻击范围。
但是,已经愈战愈勇的玄衣佛母哪肯放过,趁跳到盆子另一侧的金翅雕喘息未定,它已是饿虎扑羊一般扑将过来。金翅雕牙口负痛无心恋战,只得跳起来躲避。慌乱中,它矫健的金翅被玄衣佛母的大黑钳刺破一只,实在是是破屋偏逢连夜雨。
斗到此时,金翅雕竟然已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双方又纠缠了一会儿,金翅雕已被玄衣佛母逼到盆边无路可逃。
这小小虫儿,尽管已是遍体鳞伤,但毕竟是宁死不屈的虫中硬汉。它受不了这等羞辱,于是拼尽全力朝玄衣佛母撞来。此时的它,大概是拼着一死,也要与玄衣佛母来个玉石俱焚了。
然而玄衣佛母又岂肯上这个恶当?只见它身子一侧,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金翅雕由于用力过猛,收身慢了些,方是立足未稳,那边打横蹲踞的玄衣佛母看准金翅雕的腰部,挺起大方头狠命一撞!就这一击,金翅雕已是歪了脖子、翻了肚儿,被生生撞成两截。
“呀!”牙郎又是情不自禁地一声尖叫。
扭头一看,王登榜的一张冷脸早已拉得老长,牙郎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通过牙郎的表情,大厅里的诸位赌客大约猜得出发生了什么,纷纷拥上前来观看,当他们看到金翅雕已经身首异处而玄衣佛母仍在蹦哒时,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一时间,大厅里除了把赌注压在玄衣佛母身上的少数几个赌客外,大都怅然若失,如同失了魂一般。王登榜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痴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站起来,朝李公子道了一声:“后会有期”,反剪起双手,一声不吭走出了飞腾楼。
楼上,黑衣小公子却笑了起来,对红衣小公子道:“应桢兄,你看如何?”
那应桢兄倒也面无不悦之色,微笑着道:“有些意思……李宗城这虫儿,是打南方带来的吧?”
“那跑不了。”黑衣小公子道:“南方气候温暖,连蟑螂都比北方的威猛,他这虫儿是只雌的还这般了得,定是南方品种无疑了……而且你想,这虫儿之前那般萎靡,可不就是不习惯北方这天气么?”
那应桢兄看了看他,笑着问道:“元功贤弟,这地方是你家的产业,王登榜在此摆擂输了钱,你可也跟着输,怎么一点不恼?”
被称为元功的小公子摆摆手:“被高家那小子摆那么大一道,我也忍得下来,这一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你,应桢兄,我倒想问问,高家小子请咱们这群人出去春游踏青,我瞧着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你是咱们中的这个……”他说着比划出一个大拇指,继续道:“你打算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