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握了他的手放回榻上,又拍了拍,先前想好的那些话,却一句也不想说了。
沈珺也不知说什么好,室内一时陷入沉静。
半晌,沈海忽的嗤笑一声,自然自语道:“也罢,这些年,我为族中做了多少,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身埋怨。往后我便做那太平绅士,也不再理会他们那些烂事,倒是轻省。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沈琦,哼,还年轻,浑不懂这些,有他后悔的时候。罢了罢了,我也享享清福,含饴弄孙……”
想起下落不明的嫡长孙小栋哥,沈海又皱起眉头,向沈珺道:“前阵子案子没了结,乱纷纷也不好寻人,待你好些了,便将这内外查个清楚,总要找回小栋哥来。”
这句话正说中了沈珺心事,沈珺之前便想去南昌找小栋哥,只是不曾与父亲谈过,如今宗族的事情尘埃落定,也是谈谈的时候了。
“父亲,待我伤养好,我想往南昌去一趟……”沈珺话刚一出口,便被沈海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胡闹。”沈海是知道宁藩要反的,“那里是龙潭虎穴,你去了救不出小栋哥,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沈珺忙道:“父亲,我又不是愣头青,不会冲过去喊打喊杀的。这件事,无论贼人是为陷害我而绑架的小栋哥,还是绑架了小栋哥再来陷害我,我做为当家理事的叔叔,总是我的过失。我不去找寻,心下也是难安,更难给哥哥嫂子一个交代。”
沈海却是不同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孙子已经折了,不能再把儿子折进去。
哪怕这个儿子忤逆他,甚至禁足他,自个儿心大的去决定宗族的大事,也到底是他儿子,这么多年承欢膝下,如何能不疼爱,如何舍得眼睁睁看他去送死!
“休要胡思乱想,你好好养病,再不许提此事。”沈海严厉说道,起身便要离开。
沈珺急了,伸手去拉沈海衣摆,一下牵动伤口,疼得“嘶”的一声。
沈海心下一软,又回身叹了口气,“老二,那边着实凶险,不是你我在这边谈得那样轻松。再者,你若走了,家中这摊交与谁去?珏哥去了,如今我与你母亲只剩下你和你大哥两个儿子,你大哥远在山西,如今你又要去南昌……”
说起沈珏,沈海心下更是难过,也说不下去了。
然提起远在山西为官的大哥沈珹,却越发坚定了沈珺的决心,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大哥能为官,若不是小弟早夭必然也是要做官的,他为什么就不能?只要他能拿到宁藩谋反的证据,一样谋个官身。
“父亲,小栋哥已经十五了,读书知礼能辨忠奸,那边若是威逼利诱,无论他从或不从,怕都……”沈珺这话说得还是十分艰难,那也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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