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已经将淳安大长公主视为自己人,连豹房勇士都交给了淳安大长公主的嫡长孙蔡谅,可见信任程度。
便是看在淳安大长公主的面上,小皇帝也不会太过为难德王的。
不知道是不是淳安大长公主得了小皇帝暗示私下提醒了德王,这几年一直没听到过德王的动静。
没想到,这人始终不曾收敛,只是没闹大罢了。
“德王,是强占了民田吧?”沈瑞虽是问句,语气却颇为肯定,又有着深深的无奈。
淳安大长公主与他沈家、与杨家同样关系匪浅。
大于师爷点头道:“去岁,是德王六十整寿,不少人投献田地。其中有人说是投献,却,投的不是自家田地。而德王府更是根本不管的,直接强占了去。”
“许多农人上告无门,大多只能认了,做了王府的佃农。”他觑了觑沈瑞面色,又道,“然去岁兖州既有旱灾,又有匪祸,田亩减收,而王府佃租不减,一冬一春,逼债不止,春耕的子粒也不给留下……这才逼得农人逃了……”
事涉藩王,大于师爷也格外谨慎,人证口供整理得齐全。
大于师爷顿了顿,叹气道:“学生曾在兖州十余年,德王府着实……不得人心,又有水旱灾情频发,百姓甚苦。若只是流民,还则罢了,学生甚怕有人落草。”
沈瑞面色阴沉。
大明藩王里良善的少,作威作福的多。
就算藩王们没有被野心吞噬掉去觊觎皇位自己造反,这份贪婪也会逼得他们藩地的百姓造反的!
只是这桩到底是兖州事,兖州知府没动静,济南府布政司里恁多大员没动静,他沈瑞一个离着千里的登州知府却跳出来,委实是越权踩线了。
更勿论还有淳安大长公主这一层。
沈瑞揉了揉眉心,道:“先生且先将口供留下罢,此事因涉藩王,须得仔细斟酌斟酌。”又道:“过两日鲁南流民到时,还要辛苦先生操劳。”
大于师爷应声,行礼退去。
独留沈瑞一人在书房,反复翻看着那一摞口供,手中墨块在砚台里一圈圈转着,却迟迟没有落笔。
*
登州历来少有流民投奔,府衙县衙大小官员都没什么安抚流民的经验。
好在,新来的知府沈大人在行。
沈大人就是因着“擅长赈灾”、“屡立奇功”才被推荐外放山东的,这个名声也给登州府上下以信心。
安置流民的会议开了几场,应急方案也誊抄了十数份分发各处。
登州卫亦借出人手,全力配合。
府衙贴出告示来,直接捅破流民将至的事儿,从正面引导舆论,减少流言为百姓带来的恐慌。
一番动作下来,流民的到来并没有在登州引起多大的波澜。
只是,流民的人数还是出乎了大家预料。
先头被送来的那些领头的只记得自己带出了多少人来,并不会管这一路过来沿途有多少加入的、多少走散走失、多少伤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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