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京城的夜晚,有一丝丝凉风吹过,干爽而舒服,此时还只是六月的头,夏日的燥热尚未到来。
马车清脆的塔塔声又一次在胡同里响起,富有节奏的声音让本来空荡的胡同突然有了一种小夜曲的美感。
曹淓毓坐在马车里,四周是用上等红木围成的车厢壁,两边各开了一窗。他透过车窗向外望去,不禁又想起刚才的场景:当那丫头知道自己也住在这条胡同里,那神情,就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她明白什么了?瞧她那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难不成她之前就有预感?
怪道最近自己也是这般感觉,每当走过巷口,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原来是跟这丫头有关。
这条胡同并不长,所以马车很快就到了府邸前,此时大门已开,五六个仆从站立等候着,每人手里提着牛角灯笼。门廊上也挂着灯笼,曹淓毓能辨认得出他们是谁,其中一个就是荃叔。
他没有下车,而是直接驶进了大门,而后,门口的灯笼也渐渐消失在门里,在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后,这寂静夜里的胡同小夜曲终于还是划上了休止符。
一炷香后,曹淓毓出现在他的书房里,身边只有荃叔和长随两人。
他已经换了一身燕居服,青色细布的材质,腰间系着同款色的大带,脚上穿着云头鞋。与白日里相比,少了些玉树临风,却添了一份慵懒。
他走到窗槛边,那里放置了一张榻,他一撩衣摆便坐了上去,脱掉鞋,两腿一盘,又掸了掸衣摆抹平皱纹,之后才端起茶水啜了一口润润嗓子。
书房里燃着熏香,一股清清淡淡的味道似有似无的在鼻尖萦绕,还是之前看戏时长随点的那种,四弃香。这种香却实很大众,四种主要的成分是荔枝壳、松子壳、梨皮和甘蔗渣,好一点的就再加零陵香,龙脑稍许用炼蜜拌匀,入磁盒封,窨十余日就成。
荃叔耐心的等着主人做完这一切,他其实是有事要跟他汇报,只是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一般越有事要说越不能急。主子心里有数,到什么时候自然让你出声。
荃叔微微闭着眼,心里盘算着待会该怎么向主人汇报……这事本来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曹家东六门既然都奉五门德善堂为六德公的专东,那么总要听从主子的统一调度,一直以来六门都是按股取利,就不能是只享利而不出资的。
二门馨宜堂也是一直在觊觎专东的位置,就不想想看,五门历代都被推举为专东,那是因为五门人才济济,你二门有啥人才?能带领东六门走向辉煌吗?
等差不多了,曹淓毓才开口道:“荃叔有事就说吧。”
主子你总算说话了,荃叔心里多少有些小埋怨,只是不敢脸上表现出来。他对于主子的畏惧仿佛天生的一般,其实也非奴性,这一代专东可谓是曹家东六门历代专东里的佼佼者,别看年纪轻,做人做事却老辣,甚至有些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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