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一个小小刘瑾就能让刘忠如此重臣饮恨归隐?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这是朱厚照继位之后,内阁和皇帝之间的第一次交手。朱厚照虽是皇帝,但此时的君权远远小于相权。内阁合起来就是相权!什么太监不得干政、外王内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是假的,全都是掩盖君权相权相争的障眼法。朱厚照出宫,完全没有知会内阁,其实就是一次悄无声息的宣战。李东阳等阁老四人气势汹汹的劝诫,其实是迫不得已却又胜券在握的迎战。两军对垒,犯错少的一方获胜,无论战场还是政坛都是如此。不管是刘忠的激烈,还是马文升、李东阳的温和,都是应敌之法,甚至焦芳也不是完全就站在朱厚照这边!刘瑾出手声援,正是大明政坛的缩影。皇帝无力控制朝野,只好启用太监助阵。而刘忠炮轰刘瑾,且毫无章法的炮轰,不仅犯了朱厚照的忌讳,更是给了朱厚照一个绝佳的一招制敌的机会!聪明如朱厚照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别说刘忠只是他的授课老师之一,就是王华在此,也是一样的要斩于马下!权利面前哪里有情义?马文升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出言求情:“陛下,刘大人素来贤明,老臣在哈密听闻刘忠刘大人入阁,就不胜欢喜,为大明得一贤臣贺。请陛下三思!”朱厚照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战斗的激情,充满了对死亡的蔑视,也充满了对马文升此等臣子的愤怒。他微微叹息一声,转换了话题:“马大人,炜弟在倭国又打了一仗,虽未亲临,却也是麾下之人打的。此战无一人伤亡,比之采凉山又有所精进,真不知天下何人是炜弟对手啊!”马文升一滞,不再说话。两人好像是在打哑谜,实则刀光剑影,丝毫不亚于真刀实枪的对垒。马文升迫不得已祭出军队,言外之意皇帝没有军权,全靠着臣子支撑,可不能伤了臣子的心,否则后果难料。而朱厚照毫不退缩,直接祭出华侯伟这个法宝,问马文升,最厉害的外敌莫过于小王子,他也在我兄弟俩手下饮恨,何况其他人?刚刚的一战就是明证,天下间谁是吴王对手?要是没有勇气面对烹狼军,就别叽叽歪歪!马文升是从兵部尚书升上来的,当然对军队了解极深。从华侯伟西出右玉开始,一连串的战争无一败绩。草原上打了两仗,小王子遁逃;江西打了一仗,宁王败亡;岭南一战,缅甸臣服,白莲教风吹云散;再战小王子,逼得小王子举族归降;屯门海战,葡萄牙大输特输,还打出一个大明的海外飞地满剌加。就是最近,麾下血洗倭国,金银自不必说,还抢回来一个年产五十万贯的银山!纵观大明,无一人可和华侯伟相提并论,无一支军队胆敢面对无敌的马克沁!皇帝有人撑腰,那还能怎么样?老话虽老却是实在,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华侯伟强有力的支持下,内阁终于在土木堡之后,第一次退缩了!李东阳叹息一声:“陛下,可否给刘大人一个体面?”朱厚照按捺住心中狂喜,淡淡的应允:“嗯,那是朕的授业恩师,自然应当如此。刘师傅,你年事已高,还是颐养天年吧!”刘忠知道,自己已经是内阁的弃子,是此次两方交锋的牺牲品,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含泪点头:“陛下保重!臣身体不适不能在为陛下分忧了!”做戏做全套,朱厚照虽还稚嫩,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于是马上转换面容,真挚而惋惜的拉着刘忠的手:“刘师傅辛苦半生,朕心中···唉,实在是刘师傅身体要紧···”焦芳却是在心中摇头,陛下还是嫩啊!哪里需要告老还乡?直接给个虚职挂起来,就当个警示养起来,谁敢不听圣训,这就是榜样!不过陛下心硬,我焦芳没有刘忠和陛下的情义,须得小心了!李东阳再次拱手:“陛下,刘大人告老,陛下何时回宫?”朱厚照满心欢喜之时,被李东阳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是啊,内阁退了一步,牺牲了刘忠,总不能白白牺牲吧?大意了!恨恨的看一眼满脸凄凉的李东阳,这才发现,最坏的就是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吴王大旗已经用了一次,斩刘忠于马下,总不能再用吧?马文升重整旗鼓,再次出马:“陛下,豹房远离中枢,如此多的臣子来往不方便,还是回宫的好!再说这里修的花团锦簇,陛下少年心性,嗯,臣以为还是宫中便利!”这下气的朱厚照不轻!马文升这就差指着鼻子说,你不能呆在豹房,这没人监管,万一你变成昏君怎么办?刘瑾马上跟进:“马大人,豹房虽不在大内,但别有一番风味。万岁爷日理万机,在此地将养一段也是好的!”饭团看书朱厚照心中哀叹,这个刘瑾啊!忠心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嘴皮子?唉,直接就上当了!朕要愿意回,费这劲干嘛?还搞掉朕的师傅。真是成不足败事有余!焦芳终于等到这个空档,马上接茬说道:“刘公公说的在理,陛下只是偶尔为之,有何不可?”李东阳眼睛一亮,赞许的看着焦芳:“焦大人有心了!陛下,那臣等就此别过!”刘瑾大喜,就差叉腰仰天大笑了!焦芳出手相助,嗯,果然没有帮错人!木已成舟,再说也不算失败。朱厚照只好接受这个不好不坏的结果,含含糊糊的说道:“诸位大人慢走,朕身体恢复之后,再回紫禁城!”等内阁几位阁老走后,朱厚照的脸马上阴沉起来,一脚踢倒得意洋洋的刘瑾:“笨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刘瑾大惊失色,完全弄不懂朱厚照的意思:“万岁爷,刘瑾错了么?”朱厚照懒得搭理他,只是自言自语:“此举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焦芳,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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