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竭力想劝阻她不要买这些廉价的寻常之物,那些镯子簪子钗子都是木头磨得还有铁质的,造型也粗糙的很。那些衣服更是寻常女子的布衣钗裙,根本不值得买。但是架不住凯瑟琳的好奇和喜欢,硬是买了一大堆廉价的钗环首饰和一堆布衣钗裙。
而且,麻烦的是,凯瑟琳的相貌引发了小集镇的轰动。本来张延龄让凯瑟琳戴个头巾遮掩遮掩,但是凯瑟琳走在路上嫌头巾气闷给扯下来了。这下可炸了锅,百姓们像是看山上抓下来的怪物一般的围拢跟随,指指点点,嬉皮笑脸的议论。
最后,陈式一觉得这样不成,本来他是带着十几名亲卫便衣跟随,并不打搅的。但此刻不得不现身出来干涉,驱散了这些好奇的百姓。并且以安全为由,硬是拉着张延龄等人回船继续赶路了。
七天后,船入黄河。再往北便是进入山东河北境内。之后进入天津,直达京畿的通州。那已经是运河往北能到的极限了。
进入山东之后,两岸的景色便已经和南方颇为不同。地平广阔,山野萧瑟,是完全不同的风光。更让凯瑟琳感叹的是,南方春光烂漫,阳光明媚。过了黄河之后,她居然看到了广阔的田野上还残存着积雪,天气也冷的要命。在进入河北境内之后,居然遇到了一场小雪。
三月里的北方其实也到了阳春时节。只是今年北方连续遭遇寒流,积雪刚刚化了些,又遇寒流来袭,便被张延龄等人赶上了。
不过这也并不耽误路程,河道已开,浮冰已经融化,这点春寒想要再一次封冻河面,那是不可能的。大船在萧瑟的寒风之中北上,倒是领略了别样的风景。
凯瑟琳赞叹大明之大,从南到北居然跨度这么大,要走这么多天。她的故国佛郎机国简直没法相比。那片弹丸之地,南北东西差异不大。
她在当晚的笔记之中写道:一国之底蕴,除了文化悠长之外,还有地域之广博。如大明这般,东西南北地形迥异广大,地域广阔无垠,方能催生出不同的风貌和气势。大国气势,在其中。不言而明。那是自夸夸不出来了,那也是装不出来的底蕴。
数日后,在一个清冷的凌晨。星辰号抵达了目的地通州码头。
本地知府得知护国公一行抵达的消息,早早便在码头迎候。但张延龄只跟他们打可招呼,没有接受他们进城的邀请。他已经归心似箭了。
通州是运河的最终点,已经属于京畿范围之内。距离京城只有百里之地,张延龄是再不肯在路上耽搁了。于是下船换乘车马上了通向京城的官道。因为是承接运河水路的运输,所以官道很是平整开阔,便于通行。前几天的小雪也没有影响到路况,车马一路狂奔,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他们看到了在夕阳下巍峨耸立的京城的城墙。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张延龄以为自己看到京城的时候不会太激动,但他错了。在阔别京城一年半之后,看到京城的轮廓,看到熟悉的景物,张延龄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般,感觉到了异常的脆弱。
那座城中,有自己的家,有许多自己爱着的人。晚意母子,如青,阿秀,幼棠,小竹她们。还有自己的太后姐姐,自己那个每天浑浑噩噩喝的醉醺醺的就知道吃喝玩乐,但是却对自己极为维护的哥哥张鹤龄。还有张仑朱麟徐延德这些死党。他们都是自己在乎的人。
当然,还有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愿意面对的许多破事。甚至还有许多敌视自己的人。
但无论如何,这里是自己的家。
张延龄没想到的是,穿越以来最为强烈的一次归属感的爆发是在今天,是在看到那座古老的城池的时候。原来自己,其实早已属于这里,无论它带给自己什么,自己都属于这里。
张延龄的眼睛里进了沙子,有些不适。他很快便擦拭干净。
“终于回家了。延龄。晚意郡主她们恐怕都等着你呢,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了呢。”坐在马车里的朱清仪微笑道。
张延龄微笑道:“是啊,怪想他们的。”
坐在朱清仪身旁的凯瑟琳忽然紧张了起来道:“这可怎么办?她们,会不会不喜欢我?我是个不速之客。”
张延龄哈哈笑道:“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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