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抬头看向解缙,嘴角微微一笑:“只是,咱以为象山先生之言论,却仍不足以阐述心学一道。”
解缙疑惑道:“太孙是有新的独到见解?”
微微皱起眉头,解缙好一阵思索,都没有找到过往太孙有在心学上进行过研究的事情。
“心虽主于一身,而实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事,而实不外于一人之心。”朱允熥幽幽道来,目光却是始终放在面前年轻的解缙身上。
将王阳明的话提前数十年说出,他并未觉得有什么羞愧的事情。
解缙却是猛的抬起头看向朱允熥,眼中布满震惊。
他观陆九渊留存文字,多年来颇有感悟,然前人之思,却不足以论当下,他希望自己能够借前人的思想,将心学这一门儒家学问进一步发展,却总是不得启发。
然而此番,从来没有暴露过有心学研究的皇太孙,竟然一出口便是此等宏论,令解缙心头一阵震荡。
而朱允熥却继续道:“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听言动,即事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
“天下道理万千,前辈之人早已累累经纶。可世间万物,却总求不得一个真理。”
朱允熥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低声道:“孤以为,万事万物,当发自本心。或以概论,便是一句致良知,知行合一!”
终于,朱允熥将阳明心学最重要的一個论点,和理论原点给说了出来。
解缙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很是奇妙。
哪怕是眼前的茶壶,已经呜呜的发出阵阵嘶鸣,却根本就不能触及他分毫。
“致良知……知行合一……知行合一……”
解缙犹如那佛前菩提树下的一名小沙弥,徒然只见聆听到了佛祖的开蒙,嘴里低声喃喃自语。
随后,他两眼茫然的看向朱允熥:“何以知行合一?”
朱允熥微微一笑,将最标准的答案说出:“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
解缙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自己会有这种奇妙的经历。
他当即起身,以足足的士子古礼,对朱允熥作揖行礼。
“臣今日得太孙开释,心学困境现裂痕,臣万谢不尽。”
只要自己再梳理一番,仔细推敲,补全太孙今日之言。
解缙相信,自己将会成为南宋陆九渊之后,儒家史上必然需要大书特书的心学代表人物。
甚至,解缙抖抖眉头。
自己或许也可以成为在儒家之内,开宗立派的圣贤人物!
读书人,读到成为圣贤之人,才是最高的荣耀。
朱允熥却是笑了笑,招招手示意解缙坐下:“不过是咱在朝政之上的一些只言片语的感悟而已。”
刚刚坐下的解缙眉头一挑,抱着求知的态度低声询问道:“太孙为何有此感悟?”
朱允熥解释道:“如今朝堂之上,百官以圣贤文章为准则,不思求变,万事寻古。国朝长久如此,何来发展?”
“户部不知算术,工部不知营造,刑部不知法家,兵部不知兵事,长此以往,大绅兄以为天下当真能盛世可期乎?”
解缙眉头皱起:“太孙前些日训斥那两名工部主事……”
朱允熥点头道:“没错,若是当着工部的官,却不知工部的差事,这样的人朝廷取之有何用?”
“蠹虫而已。”解缙冷哼一声,对朝堂上那些食君之禄,却碌碌无为之人,他早已看不过去。
朱允熥微微一笑:“所有,咱今日瞧着大绅兄翻阅象山先生合集,才会有此感悟。天下万事万物,当要知行合一。先知而后行,岂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便能高居庙堂,行策天下社稷?”
解缙已经被彻底的代入到了一个被朱允熥设定出来的思维之中。
他重重的点着头:“不能!”
朱允熥满意的笑着:“所有,今日孤前来翰林院寻大绅兄,便是有一事希望大绅兄能够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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