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两淮盐场之桉所抓的贪官,以及去年的开海之桉时的那些犯人都在名册之上。
这是他们能活着的最后机会——就是皇帝心念一动,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不杀。
朱厚照也不是第一次勾决了,他颇为正色的瞧了眼自己的臣子,沉声说:“拿过来吧。”
韩文低头,刘瑾下去捧了上来。
“……当初最先审理了三十三人,他们的名字在哪里?”
两淮运司衙门有四十六人查出和私盐有染,当时皇帝大发雷霆,催着他们快点定罪,审多少定多少。
所以众臣也都明白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司徒,你来指给朕看吧?”
气氛略有压抑。
皇帝的记性极好,还小的时候读书,一篇文章只要读个四五遍,基本就能记住。看来指望皇帝忘记是不可能了。
“这一位……”韩文上手指了,
朱厚照表情都没有的,‘哗’的一下,就是一勾,
“还有这里,宋玉……”
随着他的声音,红色的小勾不断出现在纸上,皇帝还忍不住抱怨,“下次人多的时候,记得写在一起,幸好只三十三人,你们现在将这些人分散开,一页一页的翻找,多麻烦?”
“是,臣等下次注意改进。”
“一会儿还要数,这样弄只勾了三十二个都不知道。还有后来剩余的,也审好了吧?”
“都审好了。”
这些人,留着都是浪费国家粮食。
当初说了,碰私盐者死,那就不能说话不算话。
其他情形的一些小官,倒是的确可以留条命。但是不勾,可不是代表明儿就把你放了,让你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哪有这么好的事,至少也是个流放千里,往后好日子是别想了。
“什么时候处斩?”
“陛下勾决以后,刑部自会发勾决批文,三日后即可行刑。”这话是刑部尚书闵珪在说。
这么一大帮子人过来,说不准就是求情的。
但皇帝的一番言行直接消灭了他们的念想,气还没消,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闵珪虽掌刑名,但向来仁慈,看着皇帝一点儿都不犹豫的勾决犯人,他心中渐渐忍不住,
“陛下!”
朱厚照抬头,“闵尚书有话要说?”
“……臣审理此桉之时,所见者家中也有老母稚儿,微臣惶恐,陛下一代仁厚之君,能否饶一二死罪,以显朝廷之德,陛下之德。”
有人带头,大理寺卿吴角也便敢于讲了,“微臣附议。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陛下严刑峻法,本为应有之义,但两淮运司已撤,拍卖之法已立,朝廷只一次便要勾决这么多的犯人,民间百姓闻之,亦有心惊。”
朱厚照没有理他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闵珪和吴角略显失望。
乾清宫中只余‘哗啦哗啦’的翻册之声。
朱厚照看了一眼韩文,再看了一眼李东阳、谢迁,他们无不是戚戚之色,
实在令人着恼。
啪!
皇帝忽然发怒,“既然不愿让朕勾决,为何又要递条子入宫?!”
哗得一下,人都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息什么怒?怕是在你们心中,朕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残暴之君!”
恰也在这时,乾清宫外忽然有一阵骚动,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在高喊着什么,
刘瑾面色一变,可别出什么事。
“陛下……”
“都别说话!”朱厚照严厉的声音盖过他们,
这帮老头儿耳背,他耳朵可不背。
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是在喊……
“大同……是大同!”皇帝倏然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管理直接失败,“大同捷报!
喊得是大同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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