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手拥抱早晨金红色的阳光。
两行泪水从他满布螺壳的脸上滑下。
赵鲤正欲命人救治,这人的头重重嗑在地上,跪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在场所有人看见,心中都不好受。
赵鲤沉默片刻后问道:“可有见到一个光秃秃的骨架子?很新鲜,是女性!”
鲁建兴立刻答道:“半个时辰前,沈大人有令先找到那具骷髅,已在林中一株海棠树上发现,拖到沈大人那边去了。”
赵鲤嗯了一声,让鲁建兴等人继续挖掘,寻找可能的幸存者。
她则是按着刀柄,去了沈晏处。
一方精致小院,朝鲜、倭国双方齐聚。
李氏巫女面色惨白,显然还未缓过气。
倭国使臣源雅信手中捏着一柄新扇。
沈晏面无表情坐在最上首,垂眼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堂中,临时卸下来的门板上横躺着一具骷髅。
这骷髅浑身没有一点肉,光透窗户洒落,骷髅身上各处细节展露无疑。
在骷髅旁,是硕大瘪塌的鱼尸和一个畸形的头骨。
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这空气十分磨人,李氏朝鲜年轻的巫女本身便受了反噬。
加之,她很清晰从那头骨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白日林间,响应她召唤而来的无名之物。
李氏朝鲜巫女面色惨白,目光回避着横放的东西。
一片沉默中,源雅信终开口:“不知沈大人是何意?”
“这似乎与我等毫无关系。”
源雅信这话论道理确实是如此。
并非他先挑衅朝鲜巫女,他那姓三浦的侍从还试图提醒大景方将有麻烦。
唔……道理上确实如此。
但沈晏并不想跟他们讲道理。
沈晏一掀眼皮,道:“堂下躺着的是我大景的成阳郡主。”
“还有重伤的康王世子。”
“都是我大景皇族宗室,陛下的侄儿侄女。”
“此次祸事,非同小可。”
他冷笑两声:“灾祸已酿成,尔等想说什么毫无关系?晚了些。”
听沈晏清楚说出地上受害人的身份,朝鲜方诸人顿时脸色一白。
源雅信一愣之后,则有些生怒。
这姓沈的狗官,生得人模狗样莫不是要甩锅?
“招祸的并非我方,事后我这护卫还曾好意提醒。”
源雅信话未说完,已被沈晏打断:“与其花言巧语辩解,不如想想如何给陛下一个交代吧。”
“若二位商量不出个办法,此仇大景必报。”
赵鲤立在帷帐后,正好看见源雅信脸上那瞬间流露出的憋屈与冤枉。
倭人被欺负,她方才郁郁的心情突然像被舒适凉风吹散,感觉世界都亮了起来。
她唇角扬起一半,一直沉默跟在源雅信身侧的随从,突然扭头朝这边看来。
高眉骨,深眼窝,络腮胡,灰白头发浪人一般束成马尾。
一双深邃的深绿色眼,爪痕似的伤疤横贯全脸。
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赵鲤都能感觉到那西洋人锐利的眼神。
赵鲤冷哼一声,猛掀开面前的纱帘,一点不怂地与那西洋人对视。
他们二人对峙之态太突然,现场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
待看清出来的是赵鲤,沈晏站起闪身挡在她面前。
手中瓷盏猛然掷出,源雅信下意识举扇挡,举到半道又强行停下。
任那瓷盏在他额头迸开,碎瓷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