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盼着大夫快些来,又害怕大夫不来。
徐家上下都不待见她,她便争着抢着做事。
一开始还好,她勤恳干活,笑脸讨好,家中也只冷言冷语待她。
徐玉心里难受,但有期盼便再多苦都能受。
只是才过了一月,村中便开始流传些风言风语。
有说,徐家阿玉夫丧归家,只怕有些克夫。
被大夫送回家中,也成了山野间愚夫愚妇闲来编排成磕牙的艳事。
这些徐玉都不知道,她被关在家中。
怕她出门被大夫拐走。
直到侄女徐芸摇摇晃晃,提着尿桶泼在徐玉的门前,徐玉才迟钝地知道这些事情。
她本不是个多么坚强有主见的女人。
坐在房中哭了大半夜,还是自己支着小脚,收拾了门前的脏污。
她一心想着,她要活着,等大夫来接她。
可是她还没等来大夫,先等来了更加猛烈的风暴。
江南读书圈子只有那么大。
这些互捧臭脚的文人,大多相互认识。
王秀才妻子孝期被人带走,归家过婚的事情传出。
这引发了不小的风暴。
事情通过闲人的嘴,传进了曾先生的耳朵里。
曾先生倒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也只是秀才身,一把年纪屡考不中,他干脆换了路线。
时清流物议之风盛行,曾先生便摆出一副不屑狂生姿态。
不是我不考,是朝纲混乱,世界不公!
他确实机智,这副模样摆出,只要开骂就有捧臭脚的。
就靠着转型,这位曾先生也算搏出了头,在圈中小有名气。
当然,口粗狂言也不是没有代价。
他心知,那些狂言说不得会被靖宁卫查户口。
在熊弼到任江南道后,着急忙慌收拾家什,跑到乡间寓居。
表面上做足了名利不如闲的姿态。
他这种糟烂玩意,在源宁屁都不算。
到了这小小的长宁村,却是姿态高得没边,唬得一群人对他的话奉为圭臬。
王秀才这事,传进他的耳朵。
大抵是被吹捧惯了,他自觉应为这些没规矩的村中愚夫愚妇做个表率。
下帖邀了徐家老爷子去饮茶。
从来只有倒贴,第一次得主动邀请的徐老爷子只觉得十分有面子。
风风光光的选了最好的衣裳穿着去。
却灰头土脸被训成败犬归家。
曾先生说,过婚之女,主其家不利,一村有过婚者,家人邻舍应各持棍石以待之。
曾先生说,徐家阿玉实是不知廉耻。
一把年纪被训斥成狗的徐家老头子,满腔暴怒全撒在了徐玉头上。
他将徐玉从房中,像是狗一样拖到院子。
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的抽打。
院里栓牲口的麻绳,带着风声,抽在身上就是一指高的血印子。
徐玉在侄子、侄女冷漠的注视下,惨叫抱头躲闪。
那一日,徐玉险些被活活打死。
昏迷的她被扔进了后院的柴房。
小时候,她就住过这里,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徐家的事情,在村中瞒不住。
曾先生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逢人便说他如何训斥教导徐家人,叫他们迷途知返。
这在村中传来后,再经由村中长舌之人嚼弄,无数恶意,朝着徐玉倾泻而来。
村中的孩子攀着围墙,朝她住的柴房扔石头。
村中妇人故意站在院墙外叫骂。
徐玉缩在堆满杂物的柴房,终日惶惶不安。
比起这些流言蜚语,她更害怕的是,一去两月,大夫毫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