砦司令认为这很不够,曾在上个月召开的自治总部防务会议上明确指示农机厂副厂长孔越文,要孔越文在一年内给他造一百五十门炮,装备组建两个炮团。孔越文叫苦不迭,声称无法担此重任。砦司令很火,当时就指着孔越文的鼻子说:你怕个卵?!农机厂的厂长是我砦魁元,我说能完成,咋会完不成?!
就象天义师范没有校长一样,广清农机厂也没有厂长。砦司令不但兼着天义师范的校长,还兼着农机厂的厂长,大家都认为砦司令当之无愧。
做着校长,学校的开学典礼要参加;做着厂长,农机厂的事也就不能撒手不管。所以砦司令的司蒂倍克从天义师范学校一开出来,司令脑袋里理所当然地应该装满枪炮兵器了。
砦司令一路上却没谈他所热衷的枪炮兵器。农机厂和孔越文的名字,更连提也没提。据事变后副官长刘景瑞回忆,司蒂倍克从天义师范驰往桃花沟广清农机厂的时候,砦司令只痴呆呆地盯着路旁的雁翅柳和修整过的河田看,一直看到车进桃花沟,才叹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只要一开仗,咱辛辛苦苦整治好的这片土地可就全完喽。”
刘景瑞对砦司令的话题毫无思想准备,怔了一下,怯怯地问:
“咱……咱们和谁开仗呀?”
砦司令不言语。
刘景瑞更加小心地问:
“是……是和南面的老蒋?还是和北面的日……日本人?”
砦司令仿佛没听见。
刘景瑞不敢问了。砦司令直到下车进厂也再没说过一句话。刘景瑞因此认定,砦司令那时候并不知道老蒋和战区长官部的阴谋,更不可能知道日本人的阴谋,砦司令无端冒出的那句关于开战的话,只不过透出了砦司令的某种不祥预感,也仅仅是预感而已。其后的事实证明,关于开战的情报和种种导致开战的不寻常迹象那日是一点没有的,如果有,聪明过人的砦司令既不会去师范学校训话,也不会到广清农机厂巡视。砦司令很可能要象以往危机来临时那样,终止一切正常活动,召开紧急会议,实行八县军事总动员。
到广清农机厂吃午饭时,砦司令的情绪已经很好了,有说有笑,还一连给副厂长孔越文敬了三杯酒,把孔越文敬了个不亦乐乎。
刘景瑞当时就坐在司令旁边,砦司令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十分真切。
砦司令一坐下来,就满面红光地对孔越文说:
“越文老弟呀,你不愧是在汉阳兵工厂当过工程师的,硬把个汉阳兵工厂给咱搬到桃花沟来了!来,老弟,喝,我这个做司令的大哥代表十万弟兄敬你一杯!”
砦司令一仰脸,把满满一杯酒倾进了自己的大嘴里。瘦得象影子似的孔越文也把杯中的酒喝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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