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扎纸、放陪葬木偶、填土,无需赘述。
葬罢,天色已昏。
遥望可见远方村落炊烟缕缕,直冲霄汉。
返城,人尽散去。
卫景华门亦顺路与众人一道,将王老头送回家中。
路过上阳坊一门房时,却突然见一水桶腰的粗壮妇人冲出。
面容煞白,神色惊恐,“杀、杀人了!”
谈天安慰王老头以及个别缅怀王云当初仗义行事的众人顿下步子,侧目而视。
为首的王老头佝偻着身子上前,“芝娘,莫慌,发生了何事?”
似乎见到这一众人,芝娘拍两下波涛汹涌的胸脯,勉强镇下心绪道:
“王叔,这家院子前不久我不是租了出去么,如今已至月底,租客还未交房钱,因此我今日前来,想要讨来本月月租。
哪成想,我开了门,便见他…他人躺在地上,还有满地血迹的鬼画符……”
说起那租客,旁边街坊一个个议论起来。
“这房子中我还以为没人呢!从没见过。”
“我见过一次,是个书生模样的家伙,极为瘦弱。”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做的什么营生。”
“……”
王老头轻咳两声,清清嗓子道:“孟家小子,你腿脚快,去趟衙门报官。”
“芝娘莫要走远,待会捕快大人兴许会招你来询问。”
“大家都暂且散了,留下几人看守住宅院门户,莫让孩童生人靠近……”
王老头安排井井有条。
半响后,仅剩下卫景在内几名不怕事的年轻人,以及心绪并不平静的芝娘。
几人与王老头一同往门内去。
厅堂洞开,一眼可直视其中情景。
一颀长身影仰面倒于地面,面颊被流出的七窍血覆盖,
血迹已趋干涸。
地面血迹甚多,尸体脑袋下一滩,且周围有齐整如阵的划痕。
痕迹赤红,以血为墨。
并有烧尽蜡烛留下的烛泪。
画面颇有冲击。
但卫景原身自小漂泊江湖,见过不少血腥画面,对此早已习惯,因此并无任何生理不适。
卫景蹙眉,认出地面那人。
是前几日灵魂出窍来袭杀自己的家伙!
亦是将崔娘炼成木偶之人。
稍稍靠近,卫景眉心金芒一闪。
识海变化。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汪良翰本不过是一贫苦士子,流落京城,路过虾蟆陵,自门外遥遥望见戏台上轻吟浅唱的崔娘,如神女下凡,
当即惊为天人。
只是他一身无寸缕之人,并无足以一掷的千金,亦无能独占八斗的才华,只得隔门而望,而不能踏入分毫。
无他,门人仆役嫌他一袭粗缯大布,寒酸之气外显,都不曾让他进教坊之内。
虽不让进,但神女模样足以令他辗转反侧,
之后数月,他每日必至教坊大门前游荡,只为能瞥上一眼艳丽如明花的崔娘。
直到那日崔娘出嫁。
之后,京中再无眷恋,他黯然离去,心中唯祝神女余生尽得其欢。
汪良翰于大恒兜兜转转,找寻出路,
不觉间,便又至崔娘所在。
那日,恰巧崔娘自缢。
汪良翰曾于江湖中救下一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为报恩,予他书册,传他术法,并赠一绿筠木,言说若是将死,可以附魂于其中。
汪良翰索性便尝试书中所载邪术,将崔娘尚未消散的残魂寄于木中。
初始时,木偶硬邦邦,并无特别之处。
后来,约莫吞了百条人之精气后,木偶肤如凝脂,与人皮无异。
待吞数百人精气后,木偶口中已能言语,掐指唱戏,婉转动听。
他相信勿须多久,崔娘便足以彻底复生。
那么好的女人,不应该那般轻易离世。
可,他等不到了。
那人竟是术士所言的练气士!
那木偶的杀伐之力透过魂体都可觉得疼痛。
一刀,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