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大剌剌坐在他的对面,嘿然一笑:“我的剑法与你的武功相比,不值一提,你就别让我献丑了。刚才得手的那几招,不过是我偷学的,只可惜……
唉,若非师父藏私,我哪将这些人瞧在眼里,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说到这里,脸上满是怨恨与遗憾。
风逸想让他将“唐诗剑法”施展一遍,也好默记在心,加以揣摩,听了这话,心中不由起了怒意,冷冷道:“你师父都被你们害死十多年了,你还哪来这么大的怨恨?”
“呵呵,”言达平冷笑道:“我不该怨恨吗?
梅念笙当年说我们心术不正,所以不传神功剑决。可他既然发现我们几个心术不正,完全可以将我们废去武功,逐出师门。
可他偏要维护他“两湖大侠”的金字招牌,生怕门下出了不肖弟子,为人所笑!
所以耗着我们哥几个,天天给他磕头,叫他师父,又不传真本事给我们,反而便宜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丁典。
呸,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自己找死,也害的我们背负了弑师之罪,你当我也愿意吗?”
风逸静聆之余,心头冰冷,这人如此大逆不道,不知感恩,也能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却又不胜感慨:“梅念笙若想到自己的所做所为,落在自己徒弟眼里。
就是因为丢不脱,放不下,看不开一个名字,不知有多悲哀。”
风逸提起酒壶,轻轻斟上一杯,说道:“你师父所做的一切,你就只看到了这些?”
言达平心念数转,一脸狐疑道:“你又看到了什么?”
风逸问道:“天下习武之人中,似雪山派那人的武功,多吗?”
言达平沉吟道:“那当然不多了。这人能与我拆了三十多招,方才落败,何其不易,你以为我这‘陆地神龙’是吹出来的?”
风逸接口道:“那你这身本事够不够安身立命,够不够你名震江湖?
而这是不是你师父教的?”
言达平轻轻冷哼一声。
风逸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幽幽道:“你满怀怨怼,说你对于谋害师父,问心无愧。只因师父藏私。又说自己武功不如我,也不如‘落花流水’!”
言达平插口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难道不对?”
风逸笑笑:“这是事实,理却不对!
我本身走了狗屎运,这是奇缘,不可言说,不可复制,也不可相提并论!
况且我为获取神照经,也以性命为赌注,让丁大侠脱去死劫!
而丁大侠能得神照经,也是冒着被你们发现、灭口的风险,救了梅老先生,得到了认可。
你们呢,又付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言达平听得这话,脸色数变,一咬牙,道:“我们难道没付出吗?我们侍候他好多年,毕恭毕敬!”
风逸嘿笑道:“一个大侠收徒为了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梅老爷爷是沽名钓誉,那他培养出三个大名鼎鼎的名侠,让自己千古流芳!
还有比这最重名的表现吗?
那么他这种人要的,是你们喊的一句师父,还是给他端茶倒水的侍候?
他想要的难道不是你们能如‘落花流水’一般,以行侠仗义为己任?让整个武林以他们为榜样?
你扪心自问,你们三个谁做到了?”
言达平阴沉着脸,默然无语。
风逸又道:“你们既然拜入梅大侠门下,就该谨守他的教诲,可你们呢,他的绝世武功那是要学,对于他所秉持的侠义之道,却是嗤之以鼻!
通俗讲,就是对自己有利的,能让自己放纵**的本事要学,但想要束缚自己的**,提高自己的道德品质,那就将它置诸脑后。
个人想法本就不同,可你们既如此想,不该拜入梅大侠门下,应该去找血刀门!”
言达平脸色一变,双眉一扬,道:“血刀门是什么东西,我会去拜他!”
风逸点头道:“你当然不会去拜入血刀门。
你们拜梅大侠为师,是既想享受正道大侠给自己带来的尊崇地位,以及江湖上的恭维,却又不想去尽大侠的责任,因为做大侠那么累,又怎会让自己如血刀恶僧一般,只要出门就被人戳脊梁骨,喊打喊杀呢!”
言达平听得双眼发亮,盯着风逸,一颗心突突直跳,耳根烧得通红。
他知道风逸说的对!
风逸喝了杯酒,道:“所以你们拜了师,你师父要求你们做的,做不到,认为不怪自己。
而他就必须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若不按你们想法来,就是该杀,就是该死!
哪怕他已经传授了你们一身足以扬名立万的武功,你们也可以忘却这份大恩!
这就好比,一个父亲有一份大产业,觉得自己儿女不成器,便给了他们足以衣食无忧的保证。
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一生心血付诸东流,便想找个能够接管的人才。
可他的儿女为了这份大家业,却将这个老父亲给谋害了,如今还对他怨念不绝,对此振振有辞,说他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敢问,这世上可有此等厚颜无耻、狼心狗肺之人?”
言达平心情激荡,又气又急,老脸涨红,两眼死死地瞪着他。
风逸眼光忽向门外一瞥。
就听“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言达平猛地回神,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