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上董安手底下的那两名副将了吗?”
吕籍手指敲打着桌案:“告诉他们,这次反叛跟他们无关,全都是董安一个人的责任,只要他们能够弃暗投明,朝廷非但不追究责任,反而会给他们加官授爵,赏赐资源。”
“这件事情,我早就试过。”
聂远无奈地说道:“但是那几个人,都是董安的死忠,再加上这些年,朝廷的资源大多数都往西北三州去,明州的武将们资源不足,早就心存怨念,对于造反的决心都很坚定,否则的话,明州的这场乱子也闹不出来。
“想让他们再次反水是不可能了,除非……除非董安暴死,不然的话,这场仗起码还要打一年才行。”
“我知道,那也要再试试,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个愿意反水,都会有巨大的帮助。”
吕籍沉吟着:“其余动向呢?”
“赵无极残部上次传来消息的时候,只剩下最后几十个人,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聂远说道:“还有咱们那位小师弟,八成……”
“啾!”
还没说完。
就有一只海东青飞入营帐,落在大帅树干般粗壮的手臂上。
“这不是九师妹给小师弟的那只吗?”
聂远不敢置信地说道:“都多久了,他还活着?真是无法想象,老大你快看看,他们这次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嗯。”
取下海东轻腿上的情报,打开看完以后,征战多年,素有着神勇无二称号的吕籍,竟然是如遭雷击,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大?”
聂远疑惑道:“怎么了这是?小师弟又使出什么了不起的策略,把敌军戏耍了?”
“戏耍?何止戏耍!”
吕籍展示着手中的情报,脸上的表情已然不是震惊,而是多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有兴奋、有惊愕、有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不悦,种种情绪全部融合,转化成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表情,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
“咱们的小师弟非但没有死在罗天大关,反而四渡洪泽河之后,抢渡乌水河,然后直奔眉山府,诛杀梁纪年,拿到了奇兵天书!南方大局,已定!”
“你说什么?”
聂远一把夺过情报,逐字逐句地反复观看起来。
……
西齐国大军营寨。
武圣钟无心几乎是同一时间拿到眉山府附近传递回来的消息。
他根本就无法相信上面的内容:“梁纪年死了?谁确定的!就算他们直奔眉山府,也只剩下一个陈三石,不过化劲修为,梁纪年手里不是还有天书吗,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荒谬!这消息是真是假?!”
“大帅,是、是真的!”
“十日前,罗天大关收到梁纪年的求救信,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派过去在乌水河一带打探消息的斥候,可以肯定陈三石他们在临河县附近和眉山府最后的兵力打过一仗而且大获全胜。”
“如今,梁纪年的人头就悬挂在眉山府城的城墙之上示众。”
“还有一句口号,叫什么‘赤眉无德,天兵来收’,几乎传遍乌水河南北两岸,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
“所以……肯定是真的!”
“……”
钟无心胸有激雷,但面如平湖,只是声音冰冷地说道:“想不到,我大齐谋划五年,本该必胜的一仗,居然会毁在盛朝一个小小的千总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帅,如何是好?”
“不要慌!”
钟无心镇静地说道:“我们在明州的根基尚存,无非是要丢掉南方和东方,立马传令董安,让他率领部众火速向西撤退,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明州西部和盛朝打持久战,进可攻明州,窥凉州、雁州,退可返回长城以西!
“这一仗,只是没有办法必胜,但不是不能继续打下去,无非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罢了。
“而且董安的八万明州部众必须保住!
“没有这八万兵马,这一仗就真的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我听说,这家伙被姓陈的四渡之后搞得一蹶不振,务必稳住他!”
“是!我这就去传令董安。”
“……”
……
阳春府,叛军大营。
一连半个月,董安都在卧榻之上极少起来,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报!”
一名将士进入营帐,他单膝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又犹犹豫豫没有敢开口说话。
“是眉山府的情报吧。”
董安撑着坐起身:“念吧。”
“是!”
将士这才把情况详细读了一遍,最后说道:“梁纪年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奇兵天书大概率也、也落在那个陈三石的手里了。”
他至今记得上一次罗天大关放走敌军后,前来汇报的将士的死状有多惨,一边说这话,一边流了满身的冷汗,嘴里更是不停地咽着唾沫。
出乎意料的是,董安在听完以后表现得格外平静,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他只是接过情报拿在手里,用嘶哑虚弱的声音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报!”
“钟无心将军来信,说希望大帅立即领着我们西撤!”
“你也下去吧。”
“这……”
两名将士对视一眼,不得不暂时退下。
“呵呵~”
董安看着手里的信笺,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这笑意里面包含着绝望,也包含着释怀,他轻轻松开手,任由纸张缓缓飘落,然后起身走向挂在将军座位后面的将军剑。
……
“大帅这是怎么了?”
“想必是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赢了,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吧。”
“咱们大帅哪都好,就是个死心眼。”
“快去劝劝他吧。”
“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去?”
“可是西齐国那边下令,叫咱们即刻西撤!”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去!”
最后,是一名副将鼓起勇气走进营帐。
“大帅——”
然后,就是一声愕然的大喊。
众人慌忙冲进营帐。
只见一身内衬长衣的董安,头发蓬乱地坐在主座之上,手中握着将军剑支撑身形,脑袋宛若无骨般自然垂落,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脖颈位置不断滴落,在脚下汇聚出一滩血泊。
董安,自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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