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李杰满脸呆滞地看着林义,张着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鹅蛋,过了良久才稍微弯着腰:“你爸几杠几星啊?”
看着李杰这副低姿态,林义都愕然了下,然后好笑地用京片子说:“还差一颗星到顶了。”
“中、中将?”崴着手指头的李杰语气里全是惊吓。
“怎么可能才中将,”林义鄙视一眼,全是不屑,端着个盆子走之前还伸了个手掌,一抓:“五星上将,”
林义回到宿舍的时候,李杰正在和韩小伟吹牛皮,看到他进来就指着说:“看,准华盛顿的儿子回来了。”
三人愉快聊着天的时候,突然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进来了,平头,脸上颧骨突出。一进来也没多看三人一眼,随机就趴在一张空桌上埋头痛哭。
那个伤心巴巴的劲儿,抑扬顿挫的声音把林义三人是弄得一阵一阵的。
李杰是个能说会道的,活跃了一番气氛后,总算把情况弄明白了。
晃停是粤省乡下的,他们父子抵达流花客运站后转中巴车前往中大。
晁停还记得那辆中巴车装有墨色玻璃。没想到父子俩刚上车,车门便立即紧闭,随后就看见几个戴墨镜的男子拿把刀边吸烟边抖腿。对方呵斥着“交包交钱不杀”,晁停父子这才意识到这是辆黑车。
“你们都是第一次出门?”韩小伟觉得这不可思议。
韩小伟因为家境贫寒,这次是和村里几个南下打工的老乡一起,憋着股劲儿从驻马店走到羊城的。一路上,怕多花钱的几人都是优先捡从火车上扔下的残食充饥。
“我们以前没出过县城啊,哇哇…呜呜…”
看到说完又痛哭的晃停,林义几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哄女人有经验,哄男人不会啊。
后来导员进来了,矮矮的个子,还蛮秀巧的。同进来的还有晃停父亲,一个瘦骨嶙峋的中老年人,但凹陷的眼眶喷出的却是不认命的精光。
几人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反正晃停回来的时候不仅不哭了,还抱着崭新的被褥。
第五个进宿舍的人个子好矮,几人估计了下,能有164算顶天了。人倒是乐观。
“大家好,我叫马平彦,来自苏省,你们可以叫我小马哥。”一身打扮非常洋气,风骚的发蜡也亮瞎了狗眼。
皮带扣到右边的裤腿口袋之间,还有一根明晃晃的银色链子弯搭着。这小子时不时还掏出来,里面是一款摩托罗拉的BB机。
开始是四人互道家长里短,非常融洽。后来韩小伟说了自己的故事,也成功的把晃停吸收进了聊天队伍。
韩小伟说:他是他们村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他们高中学校唯一一个过重本线的。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得意。
“但是我们村里穷啊,一年到头都是就没吃过几次肉,每次生日有两个红皮鸡蛋都是当打牙祭。”说着,韩小伟的神情没了刚才的得意:
“我考上大学,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非常兴奋,都以我为荣,都为我自豪。”
韩小伟说:高兴过后就是忧愁。因为上大学要钱,学费、生活费、车费等都是免不了的吧;但他复读两届已经把家里的钱给耗干了。
当时他特别后悔,为什么为了一口气复读了两年;为什么不报省里的大学,而选择了遥远的中大,车费真的是一种负担。
后来看到家里为了凑学杂费,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还卖猪卖鸡,一瞬间把家里搞得一穷二白。
“当时我看的心痛啊,哥哥姐姐都还没结婚叻,我已经是第三次把家里弄穷了。”
当晚韩小伟就做了一个决定,跟家里人说“不读大学了,打算去打工”。
听到这话,他母亲腿都给吓软了,惊慌失措地告诉他“不可以”。
后来由于家人一直反对,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尤其是他母亲说过一句话“你不读大学,我就不活了”。
“那晚我在被窝里想了一夜,决定继续读,还要好好读。”
接着他为了省车钱,就和几个准备南下莞城打工的老乡做了一个决定,从驻马店步行到羊城。
他出发前夜,把一半的钱偷偷放到了他母亲口袋里。
听到这里,受到感染的晃停好像打开了心结一般,也不那么伤心了。
而李杰则竖着大拇指连说几个“了不起”。接着又好奇问:“你当时为了一口什么气复读了两年?是不是女同学?”
看到韩小伟一脸憋气,林义觉得李杰八卦到了要害。同时对韩小伟高看了一分。
别人还在同情他的生活困苦时,老油子的林义早就隐隐觉得,韩小伟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
后来被追问的烦了,韩小伟一翘头大方承认了:“我格老子的为了媳妇怎么了?”
此时,大笑的李杰一副就知道你这样子的表情:“你远赴羊城读书,不怕她又被别人相中了?”
说这话,林义都觉得这个俊朗的中分小伙有点招人烦了。但看到韩小伟没过激反应,才醒悟过来:这年头的人纯粹一些,赤诚一些。
“去球,看哪个敢!”一声浑厚地嗓啰子嚎完,然后又得意地说:“我把媳妇带过来了。”
这个爆炸性的信息,不止林义被震到了;李杰和晃停也张大了嘴,看韩小伟就好比看天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