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还没好？”

“他又打我。”女老师淡淡说着。拉起了衣袖，露出大片淤青伤痕。

“尽早跟他离了吧。”黄奕说到这里，又有些怅然。那个本就不该存在的孩子，也是被‘他’打掉的。

“你还在关心我的，对吗？”

黄奕神情归于冷漠，离开书桌，转身就要走：“当我没说。”

“等一下。”女老师叫住他，轻轻地从包里拿出一物。是个许愿用的小瓶子，里面装着灰白的粉末，带着凄凉的微笑，缓缓递给他：“这是我最后的要求。希望你能收下它。”

黄奕随手接过来，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是小宝的骨灰。火化后我取出了一部分，装在这个小瓶子里，想要送给你。毕竟，它也是你曾经的……”

“够了！”黄奕猛地打断她。侧身略显僵硬地对着女教师，手指紧紧捏着许愿瓶的红绳，死死盯着小小透明玻璃瓶子里，那些灰白的粉末。隐隐有些湿润的眼底，交织着复杂晦暗的情绪。

说不清楚是怨恨，是厌恶，是愤怒还是其它什么。

而在他身后。女老师已经收拾好情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控制住想要抱住的强烈心愿，目光流露出最后一丝眷念。然后缓缓越过他，拉了拉衣服，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教室。

门再次被关上。黄奕脚步凌乱，仿佛无助地后退，后退，直退到靠着窗户边的墙壁上。然后身体无力地顺着墙壁滑落下来，颓废而茫然地蹲坐在那里。任由飘扬的淡黄色窗帘，在他头上覆盖下，又随风荡起，变幻着各种形状……

直到这样过了很久。

再次飘扬而起的窗帘下，露出他白净的脸，神情已经归于冷漠。他缓缓站起来，面对着窗外的明亮的风景，再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瓶子，然后把它狠狠地砸了出去！

这份悔恨，凭什么要他来承受？

他已经厌倦了。这一直以来虚伪而荒谬的生活，是时候该结束了。

透明的漂亮小瓶子，在半空中自由落体，最后重重砸在教学楼后方灯柱上。清脆的破裂声，无数灰白的粉末纷纷扬扬撒落而下。

而正聚堆围在灯柱下，不知在做什么的几个黄发刺青的男学生，其中那个大块头愤怒地捂着眼睛，大群人抬起头就往上骂脏话。而结果看清楚，那道窗户边少年白净而冷漠脸后。

骂出口的话恨不得吞回去。“啊……原来是老大……啊不，是会长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是会长。我们才是王八傻比，嘿嘿会长你别生气啊。”

黄奕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学校里不允许赌博。”

“知道了，我们错了，马上收起来。”信誓旦旦说着，他们迅速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然后扶着被粉末洒了眼睛，已经痛苦得要跳脚的大块头男生，迅速往医务室去。其中有个黄头发男生，拈了粉末往口中尝尝，随即压低了声音跟同伴抱怨：“妈比的，竟然是石灰粉！”

……

黄奕走出教室的时候，情绪也已经恢复平静。而脸上，带着十分单纯和善的笑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突然他往过道护栏前走了一步。有点意外的看着楼下不远处，从废校区里绕出来的顾安安。她似乎拎着什么东西，正拦住个人，问了些什么，然后对方给她指了个方向，就又擦了擦汗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连忙拿出手机，翻出那个新存的号码，迫不及待拔了出去。然后遥遥地看着她顿足，接了电话。传出她轻而细柔的声音。

“黄奕？”

“我看见你了，怎么一个人？”

“我有点迷路了，你在那里？”顾安安说着四处张望。不知是她太迟钝，还是给她指路的人有坑。从旧校区转了一圈出来，结果硬是没找到靠着河道的那条绿柳长廊，脚都走酸了。

“不要乱走，在那里等我。我马上下来。”

“呃……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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