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位旅座啊。
他实在想不起来,这整个奉天有谁是旅座看得起的;他也实在想不不起,全军上下有谁是这个旅座的朋友。
总是喜欢那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也就是在战争时候用得上他,要是太平时节,只怕早就被同僚给排挤下去了。
欧阳平知道自己的副官心里在想什么。
这些人爱怎么看自己怎么看自己,哪怕打完了自己得扒下这层皮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的梦想又从来不是当这个兵。
几颗照明弹高高地升了起来,日本人的夜间炮击开始了。
看着新兵们慌乱的样子,长官们大声的吆喝。欧阳平不屑地冷笑了几声。
怕吧,怕吧,这炮击以后可是天天都有的了。
“欧阳,给我来根烟。”
欧阳平抬头看看,是战车队队长刘晓龙。
“要叫长官,这军队没有规矩可不成。”欧阳平板了板脸说道。
“得了,长官,您行行好给根烟成不”刘晓龙一在欧阳平身边坐了下来。接过了欧阳平递来的烟。美美的吸了口烟说道:
“你说这怪了不,我那的战车队地。居然没一个抽烟的。”
欧阳平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你说你小子抠门得可以啊,我打认识你那天开始,就没见你发过烟,整天的问这个人蹭,问那个人蹭,你军饷可又不少,你倒还真好意思啊。”
“没办法,这钱咱得攒着啊。”刘晓龙不以为然地说道。
“怎么,攒着,讨媳妇?”欧阳平讥讽着说道:
“得了,咱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还做梦想娶媳妇?在这鬼地方,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明天指不定咱们就全完蛋了了……”
刘晓龙贪婪的吸了两口:
“我也不瞒你什么,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抠门不?民国年月号的时候,大帅到处抓人,我有个哥哥也被抓了,说是什么分子来着。杀倒是没有杀,可人家说了,要想把我哥哥弄出来,非得这个数不可,什么时候钱缴齐了什么时候放人……”刘晓龙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欧阳平沉默了会:“现在咱东北乱成这样了,你哥哥,你哥哥指不定……”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可刘晓龙知道他在那说什么,长长叹息了一声:
“咱总得有个希望是不?要是日本人不打了,我哥哥还在的话,哎,算了,算了,不说了……”
他掐灭了烟蒂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得了,烟瘾过足,我得走了,东洋人指不定晚上就上来。”
“喂!”
欧阳平叫了一声,接着从手里扔出了一包烟:
“看你说得那么可怜,这烟归你了。”
刘晓龙接住了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笑嘻嘻地说道:
“谢了,就凭你这包烟,兄弟的战车明天怎么着也得帮你拼命挡住。”
欧阳平笑了一下。
照明弹不断地升起,把个天空照得和白天一样。
炮声一声声在阵地周围炸响,新兵们睡不着,可欧阳平却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这不保存好体力没有还怎么打仗?
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床上美美地睡个觉?
欧阳平不知道……
月日,正如师军官所预料地那样,在旅团重新发动进攻之后,正面阵地之敌松田旅团也同时发动了攻势。
数倍于己的敌人,层层叠叠地向着奉天外围阵地疯狂压了上来。
机枪声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战场上最值钱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人命,只有活着的人才可以把战争继续下去。
战场上最不值钱的是什么?也是人命。
一个士兵倒下了,绝不会有人为此而落一滴眼泪。
从你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便已经应该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
正和现在的奉天城外一样。
一排排的士兵倒下,一片片的士兵倒下,就好像正在割草一般。
前赴后继,在战场上并不是光荣的事,更加不是值得歌颂的事,这只一个士兵应尽的责任而已。
仅仅如此,不存在什么道理。
一小片阵地被突破了,中日军人绞杀在了一起。刺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死亡的寒光,“叮叮当当”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阵地上的中国士兵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多的中国士兵在阵亡前拉响了手榴弹,或者点燃了炸弹。
然后,在几声剧烈的爆炸声结束之后,阵地上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班给我顶上去!”
是长官冷冰冰的声音。
这位长官甚至觉得非常奇怪,自己为什么对那阵地上全班士兵阵亡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没有任何一丝的怜悯。
记得以前就算一只小狗死在自己的面前也会让自己流上半天眼泪……
是自己变得残忍了吗?也许是吧,但这却是这场战争造成的。
从这场战争开始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变得如此的冷漠无情,人的性命在自己的眼里也许还不如一颗子弹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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