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半阙词,用来说千骨,一字一句都不曾虚设。
就自己当日在海上所见,千骨和澄练两人的感情那么深,澄练会怜惜千骨并不足为奇。可让自己没想到的是,原来,她对师兄也一样地怜惜。
一直以来,师兄吃的苦、他心中的痛并不比千骨少,可旁人只看到他的冷漠、狠心。在别人眼中,他待千骨,既不如东方彧卿的苦心孤诣,也不如杀阡陌的不顾一切。可是,他最深沉的情意,全都在他难以言喻的为难之处。
一片幽情冷处浓。只凭这一句,师兄对澄练的另眼相看和衷心信任,就没有托付错了人。
只不过,原本以为师兄和千骨之间的种种纠葛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能体谅师兄的苦衷。可没想到,在那么久之前,就有另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们,满是温柔的悲悯。
笙箫默想至此处,心中一动,既然如此,澄练又怎么会如竹染的猜测,介入到师兄和千骨之间呢?不过,情爱之事向来不能以常理推断,若是由怜生爱,也说不定……
竹染看着澄练,又忍不住喝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澄练轻舒口气:“没有。”
竹染不防她这么轻易就承认了,眼睛顿时红了:“你,你……”
澄练看了看他,道:“竹染,你与其在这问我,倒可以先问问自己:你是什么人,凭了哪一点来管我的事?”
她一句话噎住了竹染,摆摆手道:“快走吧。你既拦不住我,说什么都是无用。”
竹染双拳慢慢握紧:“你说的对,我说什么都没用,除非我能拦住你。加上海上那次,你救我两次了,我不能眼看你死。”
澄练冷冷地道:“你可知,我此刻一旦停下,虽不能说她死定了,可要救她,机会已十分渺茫了。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做,就是放弃了她,这跟你看不惯的那人有何分别?”
竹染下意识地看向白子画,却见他已经动容,颇见急色,显然是担心千骨。他心中忽然一阵快意:原来,你白子画也有今天!
他忽然道:“千骨活着又怎样,当初她受的伤害还不够吗?她早就生不如死了。你知道吗,要不是她突然感知到你在渡劫,她已经被白子画亲手杀了。”
竹染看着嘴唇忍不住颤抖的白子画,心中畅快无比:“当日,白子画掌中悯生剑已经刺出,却在最后一刻又被千骨打落。悯生剑下形魂俱灭,白子画为了他的天下苍生,早就做出了选择。
他们这些大人物,心里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信念,辜负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呢。可那些女人,却偏偏都傻得去飞蛾扑火。当年我娘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女人,千骨跟我娘一样的傻,你看看她们都是什么下场。”
他冲白子画狞笑,道:“白子画,你以为救回千骨,就能赎你的罪吗?你休想!
别忘了,当初你确实对她动了杀念,你甚至已经出手了。这份罪孽,你永永远远都别想摆脱掉!”
竹染看着澄练清冷的脸,道:“澄练,可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也不应该跟她们一样。我要阻止你,我一定要阻止你。”
他左右看看,高声道:“谁拦我,谁就是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