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颜绍辞洒脱地挥挥缰绳,一声清脆的“驾”离口,冉冉骑着棕马破风而出。颜绍辞也跨上马背,追随而去。
广袤草原上两个身影御马奔驰,恁的添了几分暖色和豪气。冉冉虽自幼养在深宫,却是在男孩堆里混大的,此番和颜绍辞并驾齐驱驰骋草原顿感其乐无穷。身体随着行进上下起伏,耳边是呼呼却不尖锐伤人的风声,浑身充斥的都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行出去很远两人才停下,坐在草地上休息,两匹马也在一边啃着嫩草。
额间有些微汗意,冉冉见颜绍辞躺着了,犹豫了一下也在他身边躺下。阳光灼灼,冉冉拿手指捂住眼睛,手指一张一合,乐此不疲地玩着,光影间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冉冉?”
“做甚么?”
冉冉一时不察随口应了一声,少顷便反应过来,腾地坐了个端正,见颜绍辞笑得深邃,目光亦如阳光般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心下一紧。
颜绍辞慢慢坐起身,终于说出她最不愿听到的那句话:“你是宣国皇帝的惠馨皇后。”
语气是肯定的,并非询问,冉冉心中明白他已知晓,垂了眸看向一侧,心中五味纷杂。
颜绍辞派去查探的人未查到关于槐花的任何情况,却带回一个附加消息:宣国宫中很多人私下议论现在受宠的瑾妃与已故惠馨皇后、曾经宫中最娇贵的冉冉公主生得很像。只这一条他便豁然想通了一切,她的反常和错乱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初时也迷茫了一阵,自己对槐花的心意自己清楚,只是她的身份太让人意外。
一旁的黑马燃染很不合时宜地仰天长啸了几声。
僵持了一会,冉冉放松下来,这秘密原也不是见不得人,一直谨守着只是害怕不必要的麻烦。颜绍辞并非其他人,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断然不会伤害她。
颜绍辞见她神色缓和,也略略松了口气,转眼却见她狠狠揪起身旁的嫩草,尚未问话一捧青草已扑面而来,生生嫩嫩的味道充盈在鼻尖。
“还说没人会欺负我,你自己就先算计我。”
颜绍辞一窒,听她声音和平时一样并无怒色,旋即明白她没有生气。拂去脸上的嫩草,嘴边荡起开怀的笑意,“皇后娘娘生气了。”
冉冉一指指向他,“下次再耍手段,皇后娘娘赐你死罪。”本是一派盛气凌人的模样睨着他,却因为鬓间的一根嫩草破了所有气势。
颜绍辞胸腹微微颤动,闷着笑,终还是没忍住大笑出声,伸手至她耳边挑去那根草。这就是自己心上的姑娘,不会胡搅蛮缠胡乱嗔怒,亦真诚待他,还能和他一起策马共同驰骋,迎风相逐。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眼中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变得如此可爱。
冉冉重又躺下,叹了口气。被颜绍辞识破身份,过去的画面又涌了上来,萦绕不去。
“说说你的事情呢,我想知道。”
耳边是颜绍辞温柔的声音,透着些关切,冉冉思量片刻,还是开了口。诗画般的茫茫草原上,两人安静地躺着说故事。
讲述这小半辈子的故事并不需多长时间,真实人生亦如此,韶华白首即在转瞬。一时默默不得语,只有风过的痕迹,偶尔几下马蹄声。
颜绍辞闭上眼,眼睫翕动,内心在轻微地挣扎。那位宣国皇帝对她是有情的,该不该告诉她?思量片刻后睁开眼睛问道:“如果他心里有你,又回来找你,你会再接受他吗?”
“不会。”冉冉坚定地摇头,她不恨卞修,但是怨他,而卞修也断然不会来找她。
颜绍辞暗暗舒了口气。
怕颜绍辞再追问,冉冉爬起身,“走吧,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将过往的故事说出来已是她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再赤/裸/裸地剖析这段感情她怕是会崩溃,等到哪一天她能与人笑谈这段感情,那便是真正地放下了。
见颜绍辞还怔着,冉冉眼神一斜,笑道:“看谁先到马场,输的人等下没有饭吃。”一使坏,飞身跃上黑马燃染的背,夺了颜绍辞的马便奔起来。
“槐花你居然使诈。”颜绍辞遭她暗算,片刻后便笑着上了棕马的背。冉冉这个名字是她的过去,现在的她是槐花,其他都不重要。
只是他的燃染腿力强劲非一般战马可比,这下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