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自己,上回在江南入手的几百匹好缎子,运到京里去卖,赚得的钱,居然还比不上女儿这几个月在苏州周边买卖棉布所得,看来他真是要改一改做法了,棉布虽便宜,利润却未必比绸缎差。
他对春瑛微笑道:“你做得不错。女孩儿家,又没有大人帮衬着,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好了。这牙行的招牌也是做得的,明儿咱便去衙门上档,索性在江南安家好了。我长途跋涉地来往两地之间,贩得那几百匹丝缎,挣的利润比你这里差不了多少,你还只是在江南几个城镇间往来罢了,又不愁没有买主。这里的生意,看来比京城要好做许多。”
“咦?”春瑛有些吃惊,“这是怎么说的?虽然棉布是薄利多销,但绸缎仍旧是大宗的买卖。这里跟京城的丝织品价格差距,有时甚至能相差数倍,爹怎么会说,你这几个月挣得的钱跟我挣的差不多?那几百匹料子是少了点,可价值至少是我这里的十倍啊!”
路有贵叹道:“也是不巧了,你道怎么着?我才把料子运回京城没两天,皇城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太后娘娘薨了!国孝在上,京中但凡有点体面的人家,哪个敢办喜事?连寻常宴席都不好摆了。我那些料子都是鲜亮的花色,自然就用不上了。最后是略降了点价,才叫木家小子和石掌柜还有另两处铺子收去的。”
刘太后死了?春瑛心中一动。想一想,她年纪也不算大,本来就是先帝立的继后,如今顶多就是四十来岁,又一向没听说身体有什么毛病,忽然就死了。真是耐人寻味啊……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春瑛对父亲笑道:“爹吃亏了,这国孝中虽不好办喜事,但如今也不讲究什么三年国孝了,顶多不过是三个月功夫,一百日就顶天了。爹若是等一等,定能卖上高价的,如今是卖得急了,叫人压了价钱。”她才不相信,如今那位皇帝陛下会让刘太后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刘太后没有儿子傍身,又一向跟皇帝不对付,事事制肘,如今她娘家陷进了泥潭,她自己也跟逆党纠缠不清,朝里朝外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不会怪皇帝“不孝”的,那皇帝又何必花太多钱做无用功?
路有贵摇头:“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放心?路途又远,好不容易将尾款收齐了,安顿了家里,我便带着你母亲来了。路上我就在想,索性把家搬到江南,省得两地奔波。还要叫人看不起咱们的出身。”
路妈妈撇嘴道:“我说你是自找麻烦。叫人奚落几句又怎么了?咱家是兵部尚书府出来的,说出去谁不敬咱们三分?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来招惹咱们。京中又有二叔家和秋姐儿一家,跟其他亲朋好友走动起来也方便。如今你忽然说要搬到江南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瞒住了出身,也免不了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