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了头,眉眼间依稀还留着少年时的模样。见了春瑛,却是一脸疑惑:“我是,你……姑娘是哪一位?”
春瑛与墨涵上回相见,是在福宁街的时候,一晃五六年过去,已经从稚气未拖的小丫头长成高挑秀气的大姑娘,又换了打扮,他哪里还认得?春瑛心里也明白,便微笑道:“我是路春瑛啊,你可记得,从前胡家二公子在一家叫红灯记的小店参了股的,那时我们在店里见过好几回,后来你们搬去福宁街时,我还跟程大娘一起到过你们赁的小院。”
墨涵恍然大悟,再仔细打量春瑛,见她头上梳着简单的倭堕髻,一把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穿着水红色细布袄儿,枣红绣花襕裙,发间cha着珊瑚簪,腰间垂着碧玉佩。腕上戴着银丝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俨然是个体面人家的小姐,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便不由得迟疑起来:“你……你如今这是……”
春瑛笑笑:“我家如今不在侯府侍候了,我爹在外头做点小生意,今儿是陪我娘来买人的。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飞哥明明说过,你如今在刘御史府上当差,听说那位大人还对你挺好的,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卖身?”
墨涵神色黯淡下来,眼圈都红了:“老爷病了,已病了许久,可大夫开的药委实太贵,家里没钱抓药,夫人正打算变卖陪嫁呢,连老爷最喜欢的几卷书画都……若是老爷病好了,知道这件事,又会气病了,因此我便来这里卖了自己,好换些银子给老爷抓药……”
春瑛听得目瞪口呆,这叫什么?活生生的忠仆啊!可墨涵不是忠于胡飞的吗?!她忙问:“你出来卖自己,你们家老爷夫人可知道?!”
“老爷已经昏迷几天了,夫人和少爷都拦过我,可是……救命之恩,还有这几年的厚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眼下老爷病得这么重,我怎能袖手旁观呢?我什么都没有。二少爷也不在京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卖掉自己了……”
春瑛张张嘴,暗叹一声,道:“你家老爷既然一直厚待你,等他好了,知道你把自己卖了,只怕也要生气的。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要花很多钱么?他是御史……每月都有俸银的吧?听说他很得皇上信任,难道皇上没派太医来?”照理说,这种皇帝看重的官员,应该不会凄凉到这个地步的。
墨涵低下了头:“老爷去年秋天就告老了,本来夫人和少爷都说,要上本给皇上,可老爷执意不肯,说已经离了朝廷,就不该给皇上添麻烦,更何况如今皇上正有大事要忙呢……夫人不敢违命,只好勉力支持……老爷的病其实是旧疾了,每到秋冬季节就咳得厉害,本来天气转暖后,就该好转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年春天一直没有起色,就拖到了现在。大夫说,要用几样名贵药材止住病情转坏,因此……”他头更低了些:“熬了大半年,家底都空了,一向与老爷交好的几位大人,曾送过银子来,老爷都回绝了,我实在是没了法子……”顿了顿,他忽然眼中一亮,抬起头对春瑛道:“路姑娘,你家里既有钱买人,不如就买了我去吧,我什么都能干的,有力气,人也不笨,我还读过书,认得不少字,也会算账!你是熟人,当知道我是个老实的,最是可k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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