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张张嘴,又闭上了,默默地看着他转过头去,直到眼中的水光渐渐消失,再转过头来,对她lou出一个苦笑:“叫你笑话了,请恕我失礼,你就当我是在疯言疯语吧。”
春瑛放柔了表情,微笑道:“周少爷,这是你的心里话吧?你一定憋很久了。”见周念红了耳根,心里便有数了,“其实……我很荣幸,能成为听你心里话的人,不过……周少爷,你别怪我多嘴,子不言父过,那是皇帝的父亲,有些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你别想太多。你总不能让皇上说他父亲的坏话吧?反正结果就是你们家平反了,你父亲的罪名也洗清了,这就是你最大的愿望。至于是以什么理由洗清的,那很重要么?不论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周念红着脸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春瑛笑道:“我明白,正因为你看重这件事,所以才容易钻牛角尖。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避讳些的,就算皇上爱惜你的人才,他还是要考虑舆论和影响的。这种话,你私下跟我说说不要紧,若是被别人听了去,才是麻烦呢!今后可千万别再说了,若真的忍不住了,就在荒郊野外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挖个洞对着它说去。或是你有信得过的亲戚朋友,跟他私底下说说也成。周少爷,你如今得偿所愿,有大好前程摆在面前,你千万要放宽心,一切往前看呀!你的父母家人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出人头地吧?”
周念怔怔地看着她,忽地肃然一礼:“多谢姑娘谏言,念……必不负姑娘所期。”
他忽然变得这么客气,春瑛倒有些不自在了,干笑着回了一礼:“周少爷别怪我多嘴就好。”
远处传来路二叔的叫声,春瑛顺眼望去,发现他已经回到马车边上了,忙应了一声,回头冲周念又行了一礼:“周少爷。我二叔在叫我,我得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我先在此祝你一帆风顺,前程大吉。”说罢笑了笑,便迈着轻快的脚步转身走了。
周念一直目送她离开,看着她与她叔叔说话,看着她上马车,看着马车远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离他而去了。
真的不能再见面了吗?他真的非常怀念,竹梦山居里那段平静的岁月。春瑛每日来送饭食点心,给他打扫屋子,向他请教书本上的字与典故。有时候他还会亲自化开凝固的墨汁,写了大字供她学习临摹;也会在独睡的夜里绞尽脑汁,将枯燥的史书典故编成一个个浅显易记的小故事,好预备第二天的教学。那时候准备的东西,在他成为学堂夫子后,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