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道了谢,接过来放好,回头请梅香往炕上坐了,见她欲言又止,便问:“姐姐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梅香叹了口气,道:“我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你千万记住了。今日你说的曼如擅离职守,致使茶房失火一事,这就忘了吧,千万不要再跟别人提起!”
春瑛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呀?难道太太就这样信她?方才不是也打了她板子?难道曼如又说了什么好听的话,把太太说服了不成?!”说起来真的很有可能,当初太太知道曼如是丢下茶房的差事去奉承她的,不也没生气吗?
梅香叹道:“你怎么糊涂了?我们夫妻这些日子闷在家里,消息不灵通倒也罢了,你是在外头的,按理说应该听过别人议论才是。喜宴那晚上的火,不是都传说是梁家的舅爷命小厮放来泄愤的么?人家不认!官司都打到当今皇上面前了!”
春瑛倒吸一口气,心中不由得大悔,她当时为了揭穿曼如,居然一时忘了这点,要是事情真传出去了,也算打了侯府一个耳光了吧?不过……春瑛细细一想,又有些不以为然了:就算侯府真的被人拿住这个把柄,又能如何?顶多就是丢一回脸,外加跟梁家关系变得更差而已。李梁两家本来就是对头,关系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当然,她深知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心情一不好,就会拿底下的仆人出气的,现有一个极好的例子,她也就不多嘴了,应道:“放心吧,我知道这里头的深浅,当时只是气不过曼如那副嘴脸,才嚷出来的。”顿了顿,又有些疑惑:“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吧?能全部封住口吗?”
“谁说一定能封住呢?”梅香看起来也没什么信心,“只是叫人不要在外头混说罢了。今儿这事发生在内院,要防的只是那一位。”她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便顺势握住了春瑛的手,“好妹妹,今天你和十儿只怕要受点委屈了。这件事侯爷发了话,说务必不能往外泄露个一丝半点儿,过些日子,等事情淡了,就没关系了。因此……你和十儿,要暂时往庄子上避几日。”
春瑛猛地站起身,牵动了伤口,疼得连连吸冷气,小心扶着坐下了,才生气地问:“不说不就完了吗?!我平日住在家里,后街上全都是李氏一族的,不然就是侯府里的人家,哪里有机会告诉外人?!我也不是那起子嚼舌的,犯得着把我赶到庄上去么?!我的放奴文书可是马上就要下来了!”
“就是因为这个,才要你去呢!”梅香掩住眼中的一丝不忍,劝道,“放了你出去,谁能保证你不会往外说?我自然信得过你,但侯爷不认得你,太太……你也是知道的,与其犯了他们的忌,倒不如委屈些时日,等那官司有了结论,也就没事了。”
春瑛哪里甘心?贿赂都给了人了,准信儿也有了,难道就因为曼如几句话,硬生生逼得自己又脱不了籍?!她咬牙道:“要不就先把文书给我,我会乖乖到庄上躲到你们说能走人了为止!一年到头,有几次放人的机会?误了这一回,我那文书几时才能拿到手?!”
梅香为难地揉着帕子,摇了摇头。春瑛泄了气,拉长了脸坐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那我要在庄上住多久?!等我回来,那放奴文书是不是还能拿到?!”
梅香咬咬牙,道:“一年半载不多,几个月也是有的,只需等事情淡了便罢。放你出去,原是老太太做的主,你还怕太太不肯点头么?”
春瑛冷笑一声,叹道:“今儿这场飞来横祸,姐姐想必也打听明白了吧?这都叫什么事儿?!”随手拿了炕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又重重放回去,“堂堂侯爷夫人,家里也不少银子,还打亲戚家的主意。打便打了,反正这种事也不新鲜,可如今外头传的谣言那样难听,老太太和侯爷又发了话,她悄悄儿把事情抹平了,也就罢了,听了别人几句谗言,便兴师动众地拿了我们一堆丫头去,又打又骂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她发泄过了,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说这种话恐有些过,而且梅香两口子也算是安氏亲信,便回头盯着梅香:“我们挨了几板子,也自认倒霉,可是姐姐和小陈管事夫妻俩,也未免太冤枉了吧?那些事跟你们什么相干?!隔了几年了,还要召来骂一顿!要知道,小陈管事可是侯爷跟前最得意的人!如今管着外院大半的事务,比老一辈的管家们都有体面,被她随口就骂了个狗血淋头,伤还没好呢,又要出来办差,你们难道就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