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与荆氏都忍不住露出惊异的表情。这位弟弟除了随侯爷来过两遭外,可是从不踏足长兄的院子的,今天忽然前来,是为了什么缘故?
人就等在外头,李敬顾不得多想,忙和妻子一起迎出去:“三弟怎么来了?快进来坐。香玉,倒茶!把昨儿新得的点心拿一匣子过来。”又笑着对李攸道:“你嫂子的陪房孝敬了几样点心,是新想的花样,味儿也还好,你尝尝合不合胃口?”荆氏也热情地亲手拿了干净的新坐垫来,放在椅子上:“有一样是葵花籽馅儿的,还有一样是玫瑰馅儿的,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两样,若是喜欢就拿点回去。”
李攸欢欢喜喜地应了,见香玉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先是喝了口茶:“好烫!这茶叶倒挺香的,跟咱们家喝的不一样,大哥从哪里得来?”又捻点心吃,见是几块糕,做成六瓣菱花形状,外头炸得金黄酥脆,里头的馅却香甜,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李敬看着他坦然把自己准备的食物吃下去,微微一笑,摊开手道:“并不是什么珍品,这原是我在南边尝过,觉得还不错,便多买了几斤带回来。其实只是寻常茶叶罢了,三弟若喜欢,便包一包回去。”他使了个眼色给妻子,荆氏会意地转身到里间去了。
李攸手一动,本想拦着,但未举到一半便又放了下来,笑眯眯地道:“那就多谢大哥了!弟弟平时甚少过来给大哥请安,大哥还对我这样好,真叫人惭愧。”
“说的什么傻话?”李敬也笑眯眯地道,“咱们是亲兄弟,讲那些个虚礼做什么?”
李攸咧嘴笑了笑:“那我以后常来呀?下回来时,定给大哥淘点好东西做回礼,虽不讲虚礼,但白吃白拿,也太丢脸了!”
“用不着这样客气,你是咱们侯府的小主子,在自己家里,爱去哪就去哪,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哥哥嫂子心里只有高兴的。”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各自低头喝茶,偶尔悄悄打量对方几眼,心思转得飞快。
不久,荆氏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竹篮,里头装了几个白纸包。她笑道:“这里是你哥哥从南边带回来的两样茶叶,还有几样点心,那个布包里装的是别人送来的几样小玩意儿,我跟你哥哥都不好这些,你若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赏了人吧。”
“多谢嫂子,多谢大哥。”李攸接过篮子,便瞥见篮中布包的开口里,微微露出几个银制的九连环。他心中敞亮,便将篮子放到一边,笑着跟兄长说起了闲话,不过是这大半年里京中权贵人家的八卦新闻。荆氏偶尔还会插几句嘴,补充一下夫人圈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其中遇到两边观点冲突时,李攸还会硬着脖子争辩几句,就象别的半大孩子被人反驳时一样,争个脸红气粗。李敬只是一直笑着,荆氏也不跟他吵,他争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了,便撅起嘴抓过点心往嘴里塞。
李敬给妻子一个眼色,荆氏便笑着起身说:“好了,三弟,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去看看你小侄儿醒了没有,你陪你哥哥多说一会儿话。”便转身往里间去了。
李敬一边吃茶,一边观察这个幼弟。虽然对方表现得稚气十足,又似乎与自己夫妻十分亲近,可他却不会认为,他们之间真的很亲近。他知道自己在做戏,更知道对方八成也在做戏,而且这戏还要继续做下去。只是对方今日到底是为何而来?
两人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李敬一直沉住气,没有点破,最后,还是李攸不耐烦了,才假装无意地问:“大哥在南边这大半年,想必见识了不少新奇事儿吧?我听说江南风光好,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去见见呢。听平安说,姑母家里有大海船,船上还起了楼,整条船比咱家的花园子都大!是不是真的呀?”
李敬手上一顿,心念电转,笑道:“这个我也听说了,只是我在南边时,一直在霍家帮着料理杂务,还没能得空去港口上见见呢,实在可惜得紧。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瞧瞧的。”
“大哥没见过么?”李攸脸上满是失望,“我还当大哥一定见过呢!常听人说南洋如何如何富庶,去过的人都发了大财。我总想去见见世面,可父亲母亲总不许我出门……”
“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有什么世面见不得?如今你年纪还小,父亲母亲不放心,才不肯让你出去。你想要什么,便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寻去,如何?”李敬眼中精光一闪,“等到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咱家也有大海船,你爱看多少回都没问题,想要什么,它也能给你运回来。”
“真的?好!咱们说定了!”李攸一脸喜滋滋的,差点没在原地跳起来,拉起兄长的手便谈起南洋的特产,还如数家珍般说起他在姐姐姐夫和朋友家里见过的海外奇珍,末了才一捶手心:“我差点忘了!姑母和表妹来了几日,我还没想好送什么见面礼呢!母亲一再嘱咐我,要多跟表妹亲近的,要是她知道我这样失礼,一定会骂我。大哥,我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