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只忖思了半晌,就悚然而惊道:“娘子你的意思是,这……这贱女人的肚子中早就不知怀了谁的孽种,那忠顺王怕门风有染,又想图谋我们家财产,因此才使了这么个一石二鸟之策?没错,定然是这样没错。不然的话,那忠顺王若无心谋夺咱们家财产,就不必白白牺牲他的妹子。若说只想把她妹子嫁出去遮掩家丑,也用不着选中我。若他是立意夺咱们家的财产,这贱女人便定当是怀了别人的孩子,不然那夜之后,忠顺王只该对我更加笼络,然后用那件事要挟我对贱人负责任,娶她进门,用不着先是故作高姿态,之后才又说贱人怀孕,逼着我去娶她。”
“就是这样一个道理。”金桂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子,轻声道:“更何况大爷的酒量,我心里是清楚的,虽不至千杯不醉,却也着实有两三斤的量。当日在苏州时,你被那些商人灌得酩酊大醉,回客栈后于睡梦中吐了,我令人收拾打扫,第二日你还和我说夜间劳动了我,实在不好意思云云。你大醉的时候尚且知道这些事,何况在忠顺王府,被人弄去小姐绣房里,又一夜的颠鸾倒凤,怎么可能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这样大的动静,就是一头猪喝醉了,第二日酒醒后也该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记忆才对。”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醒了,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对那一夜的事,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只知道自己喝醉被人扶进客房,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薛蟠跳起来,把胸脯拍的山响,相对于薛姨妈的失望,他却是如释重负,暗道上天垂怜,原来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并没有辜负我家娘子对我的殷殷厚望,这真是祖宗积德老天保佑啊。
薛姨妈整个人都如同坠在冰窟窿里,身子已经木了。之所以水云裳在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凭着薛蟠和宝钗,是忍不下去的,兄妹两个也不是没想过杀杀那女人的性子威风。然而每次那女人撒泼打滚直说要上吊带着孩子一起死的时候,薛姨妈就死死按住了他们兄妹两个,说什么也不许他们继续斗下去,归根结底,全是因为她想这个孙子想的眼睛都红了。只寻思着暂时容忍这个女人,待孙子生了下来,她还有什么手段威风可使的?
只不过没想到这水云裳变本加厉,越发闹得不堪。薛姨妈正头痛的时候,看到金桂回来,联想起儿媳妇又聪明又有手段,说不定可以降服这个女人。只是心里也自筹划好了,想劝金桂该让着的时候还是要让着的,谁想这些话还不等出口,金桂就先给她来了一棒子,差点儿把老太太打晕过去。
那边儿卸了心头大石的薛蟠和金桂还在一旁商量对策呢,忽然就听“咕咚”一声,回头一看,薛姨妈直挺挺倒在了炕上,原来老太太越想越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姐姐家人受的委屈,自己和儿子女儿受的委屈,连准女婿季明伦和侄子薛蝌以及自己疼爱的宝玉都被迫出了家门受那风霜之苦,可到头来,苦心的隐忍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她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值,脑子里一时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竟到底生生把自己给气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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