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蝉只拿布条胡乱包了下手,便带着薛婉来到小院的正屋里等人。
说等就等,薛蝉左右看看,挑了把靠边的椅子坐着,又抬手叫了个小厮,让他拎个绣墩来就放在椅子旁边。
使唤别人家的下人当然要给好处,薛蝉左手伸进袖兜夹了个一片银叶子,小厮顿时眉开眼笑,瞧着眼色把绣墩又往椅子旁边挪近了几分。
这不是正经堂屋,却也勉强算个正厅,按规矩是女孩子不能坐椅子。薛婉只能挨着坐在薛蝉下首,两手放在膝上绞成一团,忐忑不安不敢说: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薛蝉满十岁时,薛彬就给了他府库的钥匙,库里存的当然是他爹娘的遗产。有多丰厚自是不用说,目前论身家四少爷远胜只能按月领月钱的大少爷——可四房多少年没营生了,哪经得住坐吃山空?
而且,家里人不懂这四少爷天天闷在书斋里鼓捣什么,身为妹妹的薛婉却是十分清楚:哥哥无意经商,将来想走的是科考之路。
之所以一直没露出风来,一是反正年岁还小不能入学,二是之前薛家已有了一位祖坟冒青烟的读书人:二房的薛蛟。
薛蛟也是秀才,但照例只称生员,因他考童试时排位较后,属于额外附学——类似于“赐同进士出身”,与方清铎、徐校那种十二三岁便童子试夺魁的正经贡生不能相提并论。
薛蝉对他二哥没什么意见——除了那货时常自缠裹脚布叽歪又腻歪得让人恨不得抽一顿,但彼时他有别的顾虑:“二婶最为要强,我何必与二哥相较。”
薛彬当家还算公正,可身为一家之主实在太忙了,若能时时处处看顾招惹上那么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再怎么亡羊补牢还是赔了个闺女出去,何其悲哉。四房无父无母更是势弱,按照薛蝉原先的想法是多等几年,他与薛蛟差了五岁,等他能上学的时候二哥应该考举人了,再怎么也不会被放在一起比较。
如今二房已经分出府去,全家都有默契似不怎么多提——等大姐姐嫁了更不会再来往。薛蝉正思忖着,忽然看了一眼乖乖坐在绣墩上绞裙子的妹妹,皱了皱眉:只比原先想的提前了两年,应该不至添太多变故。
况且,如今正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低下头,黑漆漆的眼睛毫无感情的注视着冒血的手心:只因婉儿身世忽然曝光,他不得不行这一步。
薛婉真是怕极了这个哥哥,心里百般忧虑,却不敢问,只敢偷偷瞥着薛蝉的右手:雪白的帕子上,血色越晕越浓重,点染出一片嫣然的血花。
薛婉紧紧扣着手心,心里真如揪得一般:应该……很疼很疼吧?
等待总是无限延长的,何况手上的伤还没止血。
才过了半刻,薛蝉右手缠的一条丝绢已被染红大半。薛蝉皱了皱眉,正想再往袖子里掏,一条洁白的丝帕已经送到眼前,还有薛婉急切的小小声:“还是,叫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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