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楼被这镶嵌着数千样珍珠宝石的凤冠猛地一压头顶,瞬间有些头昏脑涨了。
天刚一亮透,满京城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不断响起,钟鼓齐鸣、礼乐声声、此起彼伏。
皇帝骑着大马亲临大院,虽主道早已被提前清空,但沿街百姓纷纷簇拥着伸脖探脑,一睹这天定的皇后。
皇帝内里是正红色的龙纹喜服,外搭着明黄色的金丝大袖龙袍,头上戴着十二旒的天子冕冠,垂下的白玉串珠微微晃动。
新房是设在皇后所居的承宁宫,里头处处张灯结彩,四周贴满了大大的红色“囍”字,倒与民间百姓成亲的样子并无不同。
看着眼前穿上嫁衣的女儿,红着眼来添妆的元夫人就这么怔在了原地:“楼儿好看,好看,我女儿当皇后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留在她眼眶里,竟不知是喜还是忧,想过女儿嫁人,却没想是既然是嫁给当朝天子。
等这一切都备好,凤辇也停在了大院门外。
元楼手里捧着母亲塞给她的苹果,眼眶一红,又想哭了。而元夫人牵着人的手,眼尾稍稍向上弯着,明明是笑着的模样,神色中却有几分截然相反的泪意。
她握了又握,终究是放开了来。
“楼儿”元夫人浅浅一笑,轻声言道:“该出发了。”
“别误了吉时才是。”
串着宝珠的流苏缀在衣角,元楼只是望着自己身前的母亲,又侧过眸,狠狠地记下了母亲的样子。
还有那个嘴硬不来的两鬓泛霜的父亲,此时刻也不断地往那些太监和礼教姑姑手里塞钱。
伴君如伴虎,入了山宫就如入了深海,一般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一个父亲能为女儿做的只有那么不断打点关系,以此保护女儿。
耳边的银丝翡玉梨花夹小幅度轻晃,元楼抿了抿唇,软软唤了多声娘亲。
在元夫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她跟前的女儿突然弯下了腰。
“不可!楼儿。”元夫人愣了片刻,紧接着慌忙伸出手,阻住了屈膝往下跪的女儿。
“楼儿,你这是干什么?”元夫人颤着声,又重复道:“不能这样,你现在是皇后。”
君臣有别,不分血缘亲近。
更何况当日便连封后的圣旨,都是由皇帝身边的近身大太监读过后公公静静地递上。
从始至终,就连腰都没有让她弯一下。
元夫人手上用了力,却又怕伤着她,下意识收了几分,但不成想女儿竟是猛地向下一压,挣开了她。
伴着众人面上的惊意,十数双手失措地从各个方向袭来,却是扑了个空。
“皇后娘娘!”
“楼儿!”
“砰”的一声轻响落在了冰凉的砖石上,元老爷和元夫人眼中是难以遮掩的急色。两个人两个同时伸手去拉,也弯下也准备弯腰跪下。
却被人给抵住,身着喜服的女儿扶住双亲,仰起头,似撒娇般对她露了个笑。
“父亲母亲,最后一次就依女儿这回吧,以后就没机会了。”
“傻丫头,瞎说什么胡话呢?”元老爷伸手擦了擦女儿的泪水。
可元夫人依旧摇着头,嘴里仍急急重复言着“不可”二字。
宫人侍立在那,对于新后此等违矩之行,却是屏息敛下了眉,然后默不作声地俯身跪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