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何影都听呆了,所以这才是贾家逢好必过的原由,后来她问过老太太,老太太就笑,说,‘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比我还会考试。’而她这几年教贾珚的就是考试的方法。但她也只教这个,学完了,贾珚就老老实实的告辞,老太太一边多余的话都没有。
什么循循善诱,什么温言软语,通通都没有,就是公事公办。真的没一点祖母与孙子之间的亲昵,她竟然还能听说,曾经贾珚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简直当眼珠子一般。她却一点也没看出来。若是她对贾珚也不过如此,那么对其它人,也就更别指望了。
包括住在这儿的那些孙女们,看着亲切,但她也不会主动靠近。也就不住在这儿的贾珝还强点。至于说重孙子辈,她喜欢的贾瑗的三个孩子,两个孩子的名字她记不住。贾琏的孩子们都是她取的名,因为那是长房长子长孙,他的孩子代表了家族的传承。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觉得,她对这些孩子有什么更深的感情,包括留下的重长孙女贾茁,明明被王熙凤留下了,可是她也由着贾瑛他们照管,她总算能看清长相而已。所以有时,她也不懂这老太太,明明这大宅里,最寂寞的就是她了,可是她宁可自己盯着这些葱,也不愿走出这院子,去融入孙子孙女们的世界里去。
“陛下,有人说您是这天下最孤独的人,问一下,为什么明明知道孤独去不愿走进人群呢?”何影侧头看向了新帝,有时,她觉得也许这位能了解老太太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走了。”新帝决定带这位回宫,现在他决定原谅她了,老太太去世,这位明显的受激过深了。
“我们的言儿将来会孤独吗?宁可对着葱,也不想面对子孙。”
“别傻了,你以为朕想走进人群,就能不孤独?那会更孤独,有些人注定了孤独。”新帝翻了一个白眼,回头看看,门外应该还站着贾家的人,对外头喊了一声,“把贾赦、贾政弄进来。”
贾赦和贾政一块被扶了进来,当然,进来前,贾琏和贾瑗分别掐了自己的父亲一下,对着贵妃失神就算了,对着皇帝,还是别了。
贾赦和贾政看到新帝,鼻头一酸,自己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刚问朕,为什么孤独了,还不走进人群,走进家人,你看看,老太太为什么宁可看着葱田,也不想看这些子孙。其实老太太说是喜欢贾瑆,喜欢赵崇,那哪是喜欢,那是她喜欢他们对自己各自专业的专注。是觉得他们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生出的羡慕。
老太太最喜欢的,应该是教书,她去学里上了三天课,朕来听了一节,真好。朕都相信,贾氏族学处处都是她的心血,她的意志。可是朕却只能说,她不能去。因为她是女子!她不能在学里教书。朕怕那些老头子们把朝堂掀了!
那么会教书的老太太,可是养的这两货,说不学无术,蠢笨如猪也不为过。朕没登基前,世人也只知贾家外强中干,内囊以尽。子孙不肖,以老太太为首,只知享乐,却不思传承进取,每日只与孙子孙女们玩乐。你在这儿住了两年多,你相信那是老太太吗?”
“这和老太太孤独有什么关系?”何影没看还在哭的贾赦兄弟,她也不觉得贾赦兄弟不学无术,蠢笨如猪。当然,更不会觉得老太太不思传承进取,每日只与孙子、孙女们玩乐。
“这就是她努力融于人群的孤独,那时的她更孤独,因为她连管都不能管,看着儿子们,孙子们全都向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她能怎么办?那时的她才是最孤独的时候,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
如今她能看葱了,才是真的宁静了。那时,她在放手,她知道她的儿孙们可以自立自强了,于是她才能从容不迫的看葱,才可以坦然的不收你们的寿礼,大声的说,我不要厚葬,我怕被人偷盗,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活得这么硬气、通透的老太太,你怎么能说她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