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侯秉忠恼的能是谁,绝不可能是犯上作乱的王钧,只会是不战而撤的皇帝赵恒。
大好局势啊,说放弃就放弃,王钧翻了天不过才一万不到的兵马,他还能打进有四十万禁军驻扎的汴梁不成?
光从益州出川往东京这一路上的厢军都大几十万了,你慌个毛线啊。
更别说驻守汴京的还有李继隆、寇准这些文武双全的名相在,灭一个微不足道的王钧那还不是谈笑间。
骆永胜什么都不说,他也不敢轻易乱说话,只是和侯三一道陪着侯秉忠喝酒,直到后者酩酊大醉才同侯三告辞离开。
出了侯秉忠的府邸,正月的寒风吹走酒意,骆永胜幽幽一叹。
“王师北定中原日,怕是再无机会了。”
回忆一下历史的碎片,下一次赵恒再北征,便是瀛洲之战,而后檀渊之盟。
从此之后赵宋家再也不矢志收复燕云十六州,只想着偏安苟存,固守现有疆域,大局上进入全面防守之势,结果却是靖康之耻,王业偏安。
一想起赵宋家的历史,骆永胜就恨其不争,而如今赵恒的谜之操作更是让骆永胜瞧不起。
不就是有人造反吗,该镇压的镇压,该杀头的杀头便是,你放着辽人不打打自己本国人,那不跟我大清一个德行了。
不攘外夷,只征胞亲。
对于骆永胜的怒气,侯三有些无法理解,所以他说了一句。
“朝廷怎么安排就怎么做呗。”
这句话便让骆永胜明白,这也是时代的偏差之处。
这个时代的百姓和国家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依存性而不是主人翁精神。
心里想的是‘国家让我做什么’,而不去想‘我能为这个国家做什么’。
大家都听过那句振奋人心的口号‘为国家之崛起而读书’,这就是一种主人翁精神,只有这种精神的国民多了,国家才能强大。
侯三是时下所有百姓的写照,他们懒得去想这些,每天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行了,朝廷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朝廷想着先去镇压内乱他们就去镇压内乱,并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事。
只有鲜少的人对此不太满意,但也压在心里不敢发声。
如这侯秉忠。
他是个军人,他的偶像注定是霍卫,他的职业追求必然是有朝一日也能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这种追求只有对外才能实现,而绝不是对内。
杀几十万造反的流民能给他侯秉忠这种武将带来什么名声,战神吗?
屠夫!
双手沾满百姓鲜血的刽子手,**朝廷的鹰犬爪牙。
百姓对朝廷依存性如此之深,也就难怪宋朝没有造反成功的了,骆永胜皱起眉头,他得想个办法来往赵宋家的身上泼点脏水。
但直接泼显然不行,那是要掉脑袋。
还得靠老孙头!
骆永胜来了点子,回到家就把熟睡中的老孙头给折腾醒。
“你再往书里添点料。”
“东家,写什么。”
“就言官渡之战后,鲜卑乌桓寇掠幽州戕害百姓,袁绍又领军北御,曹操听闻后也没有乘胜追击,选择了回师许昌,言其不屑于异族苟合,后来袁绍消灭了入侵的异族,病亡邺城,曹操才挥军北上一统河北。”
老孙头不明白骆永胜为什么要加这段内容进书中,但还是很快应了下来,披着衣服就开始着笔。
“另外再添一笔。赤壁之战前,曹操提兵远征乌桓,首席军师郭嘉病亡,后来赤壁大败,曹操叹曰‘倘使奉孝在此,吾何有此败。’要把因果关系突显出来,老曹虽然人不咋地,但也有家国胸怀,宁可着先逐蛮夷,不惜折损肱骨。
要让听书的人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征乌桓,曹操就不会折损郭嘉,就不会遭受赤壁之败,就可以大军南渡,一统天下。”
骆永胜拍了拍老孙头的肩膀。
“交给你了。”
后者只顾点头,不去深究其中原因,若是他知道现在骆永胜让他这般写的目的是为了暗讽老赵家,那还不吓得魂飞魄散。
利用笔杆子来离隙洪州百姓与朝廷之间的依存之心,便是骆永胜谋划造反的第二步。
经济阵地、舆论阵地他要相继拿下!
骆永胜出门西望,念叨了一句。
“姓王的,你可千万要多抗一段时间,别败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