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月始,有一名为骆永胜的商人置永胜商号,宣言要在洪州兴建一集日用、粮油、衣布、工具等商品进行统一销售的市行,取名为百货商场,并不断对外称要在长江口岸拿下几个专用码头,来为他的百货商场进行供货,以一家之力供洪州半城所需。
我等经商之人,思这百货商场兴建之后可便洪州之民,为家乡父老计,故而慷慨解囊纷纷入股,砸入重金。然这骆永胜钱财一取便不在提兴建百货商场之事,拿钱潇洒,奢靡浪费,如此歹人,望请堂尊严惩啊。”
跪在堂下的曹德贵一众,声泪俱下,严词控述,直把他们这些人的初心都说的伟岸正派,自然把骆永胜骂的狗血淋头,十恶不赦。
高坐案首的章炎脸色亦是难看不少,一拍惊堂,喝问一句。
“此话当真?”
“我等草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堂尊啊。”
章炎怒极,刚欲发号施令,就听身后的师爷小声嘀咕了一句。
“堂尊莫急,那骆永胜已在北监看押跑不掉,还是先传侯将军的侄少爷来吧,看看牵扯几分深浅,不然案子凿成铁案,怕伤及了侯三少爷。”
这句话让章炎恍然顿悟,沉默片刻,转头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安坐的侯秉忠,敕令衙差。
“传侯齐进堂。”
衙外差役领了命,不多时便把一直候着的侯三给带了进来,随同侯三一道进来的,也有一名讼师。
“草民侯三,叩见堂尊。”
因为没有功名在身,来到这里,侯三也一样得跪地叩首,然而他带来的讼师却是昂首站立,只浅施一礼,打了声招呼。
章炎虽厌恶讼师,但却不能发怒,只因这侯三带来的讼师大有来头。
此人姓任名修贤,乃是至道元年举人及第,曾供职于秘书省深学三年,后来在朝中与人生隙,不满朝堂之争,愤而辞官回了洪州老家,除了潜心攻读圣贤,便是替人口舌讼事。
而且这位任举人跟侯家关系亲密,侯家的长、二两公子,都是这任修贤伴读伴出来的功名。
所以别说见了他章炎,人家任修贤就是去汴京见皇帝都可以不跪。
怎么说,当年也是士大夫集团的成员之一。
天下士族是一家啊。
“侯齐,你叔父在此,言你近日获利颇丰,怕你沾惹上一些不法分子故带你来寻本官,恰好曹德贵等人言其最近被一名叫骆永胜的商人蒙骗,你可知此事啊。”
侯三跪在地上,姿态虽卑,却语气凿凿。
“回禀堂尊,草民识得这骆永胜,近来,草民正是跟着这骆永胜一道经商才赚的财富,但这钱,却俱都是干干净净,断不是如曹员外等人口中那般骗来的。”
这下可让章炎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是打算帮侯三开罪的,说的话也是给出了台阶,但这侯三,那般头铁?
刚欲再开口劝诱几分,反倒是站在侯三身前的任修贤开了口。
“堂尊,既然几位员外一道状告那骆永胜,原告已至,何不传被告上堂质证。”
“本官心里有数。”
章炎不满,但还是开口:“来人呐,带嫌犯来此。”
“慢着。”
就这一句传唤,反让任修贤起了高调。
“堂尊刚才说带嫌犯,那就是说,堂尊知道那位被状告的骆永胜现在就在衙门看管之下了?”
章炎皱起眉头,没好气的说道:“自然,这骆永胜身为嫌犯,眼下正在北监囚室之内,怎么,本官抓他有何不妥吗?”
“没有,既然是堂尊派人拿的,那自然没有不妥。”
任修贤呵呵一笑,退了一步,但章炎却陡然心生几分不妙,而赶等片刻之后,衙差把骆永胜抬进来的时候,章炎便瞪大了双眼。
这骆永胜怎弄得这般凄惨?
别说章炎了,就连一直跪在地上装睡养神的侯三见了,都傻了眼。
骆兄啊骆兄,你可真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