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而一个重感情的人,往往更容易受伤。
“官家,逆贼狂悖,然兵不过一万,请官家放心,臣即刻去枢密院调兵,三个月之内定将匪首擒下交由官家审断。”
可是寇凖越是不愿让赵恒看到,后者便更加坚持,甚至有些动了怒。
好嘛,怎么一场北伐下来,寇相都打算替朕裁断天下事了,真是鞠躬尽瘁啊。
这话说的有点重,寇凖也不敢接,只好重重叹了口气,将这封急信递给赵恒,但不忘向着赵恒身边的张耆递上一个眼色。
张耆不是太监,他是赵恒几十年的家仆,也是赵恒的朋友,两人是总角之交,亲密至极。寇凖的眼色一到他就明白,必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当下做好准备,时时刻刻盯着赵恒的神情。
眼睁睁看着后者的脸从红到青、转黑最后回到红。
“逆贼、逆贼安敢如此~~呃啊!”
信从赵恒的手里滑落,和着春风飘飘荡荡,但还未来得及起舞,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漫天血雨。
“官家!”
看着赵恒捧着心口往后倒,寇凖也好、张耆也罢,包括周遭大几十号随从都吓得亡魂尽冒,蜂拥上前。
“传太医、传太医啊!”
张耆都快急哭了,再看赵恒,此时就倒在张耆的怀里,泪流满面。
有道是骂人不揭短,这篇檄文可谓把赵恒的伤疤全给重新揭开,还重重了撒上一把辣椒面。
五个儿子相继早夭一直是赵恒心里的痛,以至于眼下三十多岁了,竟然还是一个无嗣的皇帝,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满朝都不同意。
万一刀剑无眼,国无储君,天下怎么办。
“陛下、陛下。”
看着赵恒嘴唇嚅动,寇凖马上把脑袋凑过去,听着前者有气无力的吐字。
“杀!杀!一个不留,诛...九族!”
看到赵恒如此灰败之神色,寇凖红着眼点头:“请陛下放心,臣记下了。”
正说着呢,太医来了,一搭脉搏也是大惊。
“心脉受损。”
这恰是寇凖最最担心的事,一个情感细腻的人最怕受到的就是这种心灵上的伤害,而这篇檄文的内容打了赵恒一次满倍暴击。
后宫秽乱、嗣运不昌。
这句话对赵恒的伤害,远远要比后面那句‘遍数罪孽,三江之水不可洗’攻击赵恒卖国苟且更甚之。
因为赵恒最爱的女人刘娥,三十多岁至今也是怀不上孩子。
风言原因,就是这刘娥前后跟了太多个男人,而且一个女人从四川一路寻来东京,谁知道路上有些不堪的过往。
来到东京之后卖艺为生,终日与野男人混迹在一起,生活怎么可能检点,说不准就是行房事太多,靠着水银避孕,才致使蓝田受损,种不出玉来。
而且最令人无语的地方,便是她在赵恒发小张耆的家里住了十五年!
赵二不希望赵恒娶一个风尘女子,赵恒也是相信自己兄弟,就来了个托妻不献子,平日里一得空就往张耆家里跑去私会。
真是好兄弟!
这不叫秽乱,还有啥叫秽乱。
赵恒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当今天底下身份最显赫的男人,哪里受得了别人来揭这种伤疤。
以前戴过绿帽子也就认了,何至于现在还被人捧着送到眼前再看一遍。
“官家需要修养,国事就由寇相去和吕相商议吧。”
张耆忙着将赵恒背上龙肩辇,却也不忘在最后咬牙切齿的叮嘱一句:“求寇相勿要使官家失望,这等逆贼一定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一定。”
寇凖看着手忙脚乱抬着赵恒离开的宫人,捡起地上那纸被鲜血浸透的咨文信报,重重的叹了口气。
国家不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