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斗笠的张行和雄伯南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就是为什么要渡河过来亲自看一看的缘故了,根本不需要去亲眼见到大股义军,只是跟刚刚从前线撤离的当地人掰扯一二便已经晓得,诸葛德威没有说谎,义军这是力竭了,所以才不得不集中兵力寻求某方面突破。
清晨打开的城门,和趁机北上的河北大户和贫民,就是最好的明证,事关他们身家性命,他们一定是得到确切消息,做出周密思考后才会如此。
而义军刚刚力竭,却还有集中力量继续进取这个事实,也能进一步推断出来,诸葛德威的其他情报也多是可信的。
这个人是真心想把河北义军卖出去的。
“所以,平原算守住了?”心中念头闪过,张行继续来问。
“这算什么守住?”侍卫头子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半个郡都没了,况且守住又怎么样?郡里现在跟坟地一样,人人半死不活的。”
张行想了一想,若有所思:“我记得清河似乎说是不久前放粮了?平原是没放?”
“是这么说的。”旁边一名车夫立即忍不住了。“不光是清河,汲郡、武阳都放了,就平原、渤海没放……地里东西都光了,就差到草根树皮那个份上了,我估计天一冷,真要这样了。”
而这话一出口,旁边的贫民,或者说是刚刚开启流民生涯的流民们便纷纷抱怨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秋后日子艰难,而且就是因为本郡没有放粮,而邻郡放粮,这才起了逃离心思。
张行在旁牵着马静静听了一阵,然后看着目下所及范围内干干净净的土地,然后他终于意识到除了这片光秃秃外,沿途哪里不对的另一个表征了——走了十几里地了,居然未见多少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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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什么义军闹的!”
随着抱怨声和诉苦声越来越频繁,那名侍卫头子忽然加大了音量。“郡里是有些粮的,去年秋收差是差,但没差到那份上,郡守也愿意放,都是因为渤海平原两郡叛军作乱,所以不能放粮……贼军就在城外十里看着,怎么放吗?”
“官府这般说的?还是老爷们这般议论的,被你听来?”张行回过神来,失笑以对。
“哪里错了吗?”侍卫首领昂然抗辩,引得那位沉默了许久的老都管欲言又止,俨然是怕双方无谓冲突。
“不能说错吧,但也绝对不对。”张行肃然以对。“官府平素什么做派,谁人不知?至于放粮,为何不能是因为两地义军折返,才逼得隔壁几个郡放了粮?或者是黜龙帮在对岸成势,吓得他们放了粮?大魏朝廷何曾把河北百姓当成人看了?”
侍卫首领为之一怔:“那是朝廷出了奸臣!”
“狗屁。”雄伯南也随之冷笑。“真要说根源,一开始不正是大魏皇帝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吗?而且一直是双份钱粮赋税收着,把河北百姓挤到赤贫,等到现在全天下人都反了,倒开始充好人了,连一个狗皇帝都要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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