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人回应,事情好像真就是这个事情。
“从营中取些军粮来。”李定想了一想,捧着鱼篓低声回头朝几名跟出来的吏员、军士吩咐。“每人一兜,孩子半斗。”
军士得令而去,几名妇孺再也不管多余,一起在雨下的滩涂地里叩首不止,口称恩公,弄得满头都是淤泥和雨水。
李定理都不理,小心方下鱼篓,逃也似的便往回走。
张行转身追上,当场呵斥:“恩公,你满身本事,只顾自己成龙成神,却要踩着这些人几辈子吃土吗?”
李定脚步加快。
却又被张行追上,一手拽住衣袖,然后回头来对那些妇孺来笑:“不要叫他恩公,这是要助关陇人欺压你们,让你们世世代代都只能吃土的贼公!”
李定终于拂袖发力,甩开身侧之人,却直接将袖脚撕裂。
而张行握着已经湿透的袖脚,更是笑声不及:“李贼公,你修为不行啊,这就破防了?思思都比你强……这等定力,能做什么大事?”
李定终于在雨中回头,果然满脸都湿,却又语气激烈:“你要黜的龙,不只是关陇一条吧?甚至不止江东……河北你……你拿什么做根基?没有自己的根基,简直必败之局。我更不敢跟你去了!”
“废黜人身依附,杀龙兴人,就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慢慢来嘛,一步步深入。”张行负手立于河滩,坦然以对。“至于说成败,一条命而已,我赌不起吗?倒是你,亲眼看到这些,还能忍住,委实是关陇大族出身,定力十足,一心就要成龙成神,流芳百世的……”
“不要逼我。”李定气馁而走。
“我有耐心。”张行看着对方背影,昂然声明。“而且我没有逼你!我在这里当着贼,开着局面,且待你来!”
“我也还是那句话。”李定几乎已经快步走到辕门,不忘回头。“天下英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太小瞧天下英雄了!”
“且行之,且思之,且定之。”张行在雨中幽幽而叹,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方才折返。
过了几日,雨后初晴,报捷军报做得稳妥,李定在几郡信使和郡卒的护送下,逃也似的往东都去了……张行没有去送他,而是下令全军休整,在蒲台设立屯点,点查无主之地,并并准备帮助周边百姓抢收本地庄稼。
这事做完后,怕是还要走一遭济阴,押送军械什么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李定这一走,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是都水使者李定?”
大约是秋收之后不久,熟悉的东都兵部堂上,刚刚入城就来到此处的李定奉上军报,枯坐等待,从上午等到下午,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份军报必然会引起波动,并在东都八贵那里议论,然后下午才会给他说法……果然,中午时分,才有人来,而且一进门就问李定。
“我就是李定。”
李四郎赶紧起身拱手,因为对面是一位朱绶,几乎可以认为是曹皇叔的亲信。
“是就好。”那位朱绶,也就是罗方了,一时不耐,回头相顾,同时身上绽放出宛如金轮一般的辉光真气。“奉执政皇叔钧旨,拿下!”
李定愕然一时,却被一众锦衣巡骑涌入,当场在兵部堂上拿下,打入黑塔。
原因再简单不过,鄃县县令曹善成认真细致,在接受上级的报功的同时,提前发来文书,详细叙述了那一战的可能过程,并指出李定很可能与地方勾结,在战后将国家军事物资与部队交卸给当地豪强的事情。
甚至提到了黑道上黜龙帮以及逆贼李枢、张行的说法。
只能说,大魏是有忠臣的,张三郎小看了天下英雄。
于是,曹皇叔明察秋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决定将李定先行收监,好生盘问。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