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相逢当然是好事,尤其是经历了东齐覆灭、改朝换代、家族落魄后,还能相聚,甚至隐隐有一起重新捡起旧日荣光的趋势,那就更加有意思了。
但是,圣人此时可能正处在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段时光里,身为大魏公务人员,此时过于随意,甚至耽于私情,乃至于公款吃喝,不免显得有些不把圣人放在眼里。
“依着我看,圣人一开始只是慌了,他就是觉得没人敢真旳反抗他,皇叔都不敢,其他人更不行,所以,之前一个区区一隅之地的东夷屡次违逆他,便让他一直放下不,杨慎谋反后要射成肉泥……这次在关西,尽收五大总管如屠鸡,处置太原留守不过一句话,最后,他当年亲自降服的巫族居然真来了,也就真的慌了。”张行举着酒杯倚着桌案,歪着身子戏谑言道。“不过,真正让圣人心怀恐惧,其实还是都蓝可汗那一箭……那一箭后,圣人陡然发现,自己丢的不光是面子,连性命都可能不保,便干脆一溃千里了。”
“原来如此。”罗术单手捻着自己细细的长髯,然后另一手举杯,以同样姿势倚着桌案来笑。“可要是这么说,经此一事,圣人莫非会严谨小心起来?岂不是大魏之福?”
“或许吧。”张行哈了口酒气,喟然以对。“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恐怕得看运道……此事之后,无外乎三种情况,或许从此以后圣人会严谨小心起来;或许会故态萌发,依旧我行我素;或许破罐子破摔,为了一人之通泰,肆无忌惮……委实得看运道。”
罗术连连颔首,便来举杯:“三辉四御在上,圣人洪福齐天!”
张行赶紧回敬:“三辉四御在上,圣人洪福齐天。”
左右各下手位置的秦宝、罗信兄弟二人齐齐一怔,然后赶紧茫然举杯,结果上面那两人却先一步放下杯子又开始了新一轮扯淡,便一声不吭,复又一起茫然放下,然后茫然对视。
很显然,这俩人从根子上跟不上上头俩人。
“世叔彼时虽然年轻,到底是入过东齐郡府做吏的,幽州总管是哪位,如何这般识人,让世叔轻易升到了中郎将?”张行东一榔头西一棍子,完全不按照章法来。
“我头上的幽州总管经历过三位,都是圣人心腹,第一个叫阴福,便是如今西都留守阴常师他爹,我跟阴常师年轻时还一起往燕山里打过猎……他们父子对我倒是挺好……但也有可能是我那时候位置低,不在意,反正是在他手底下入了总管府,还一路升到了都尉。”罗术带笑叙述,却分不清是冷笑还是真笑。
“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承他们阴家点恩情。”张行感慨以对。“论迹不论心……人家阴留守现在都还是西都留守、圣人心腹。”
“这倒也是。”罗术举杯来对。“愿阴公死后为黑帝爷所赏,得入除魔大殿,长享神人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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