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奔,待他们抵达允城最繁华的颐谷,已至晡时。
深秋的冷风飉飉而过,四处的灯火不似平宣那般繁多璀璨,却愈衬得空中列宿明亮闪烁。
“哎。”辰昱突然停下马,扯住沉溯的衣袖,指着前方的一家酒馆,“那里好像有先生在说书,人很多,去看看?”
那家酒馆已经坐满了人,辰昱趴在柜台上问坐着拨弄算盘的中年男人:“掌柜,问您个事儿。可曾听闻过允城最东边的那个桑沂镇现在一个人影都不剩?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迁徙到别处了?”
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这件事了。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
沉溯赔着笑道,“我们几年前路过桑沂,如今忽地发现那个镇子变得破败不堪,有些好奇罢了。”
掌柜的表情讳莫如深,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靠过来听,“一看你们就是外地的。听说,三年前啊,有一批士兵到桑沂捉拿一个人,但是村里的人没有把他交出去。后来,全杀啦!”
辰昱一脸的不可置信,立刻反驳道:“不可能,烜业的士兵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掌柜微微一笑,表情变得很微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群人的甲胄上,纹的可都是北域的凤纹!若不是王师,此事也不会被压到现在都没有上报。”
他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道:“不提了,晦气。”辰昱道了一声多谢便拉着沉溯离开柜台,混到站着听书的人潮中。
说书先生那张眉飞色舞的脸时不时被人挡住,人们还是仰着脸聚精会神地听着。“三百年前,临州还处于混战中……”
辰昱的眉紧紧地皱着,他觉得此事绝对非同一般。在密集的人群中很难站稳,沉溯的脚面突然一阵刺痛。他低头望了望,原来是前面紫衣的男子踩到了他的脚。沉溯拍了拍他,“你踩到我了。”
紫衣男子不耐烦地瞥了沉溯一眼,“哦。谁让你站在这里?”话音刚落,一片嘈杂声中,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
他微笑着对紫衣男子道:“这位公子,冒犯了。区区小事何必惹人不快,既是无心,又何必耻于道歉呢?”
紫衣男子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没说话。黑衣男子无奈地笑了笑,转头望向沉溯和辰昱。
辰昱小声嘀咕道:“这人什么来头,衣服上纹着白泽兽纹呢。”那男子竟径直向他们走来,微微笑道:“想必二位站着也累了,不妨随我至二楼坐坐?”他说着便走上了楼梯,紫衣男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辰昱给沉溯使了个眼色,跟了过去。从进门他就注意到二楼空无一人,难道是特地留给特殊的客人的?
转弯时,那个男子忽然转过身,“二位贵姓?”辰昱顿了顿:“…程。我叫程昱,他叫程溯。”
他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我觉得与二位很有缘,请到楼上坐下休憩吧,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可惜在下现有要事缠身,就不奉陪了。”
江云生缓缓地走下楼梯,挥了挥手。
“敝姓,江。”
“司氏王朝的创建者,司存殿下,在平定了北域后,挥师东方风寻。这时,风寻多数兵力掌握在名为虚祈的男人手中,……”
他们坐在桌旁,“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我们的身份?”沉溯趴在红木雕花栏杆上,黑色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也可能是哪个富家公子一时起意,化解纠纷呢。总之以后小心点吧,被人知道身份的话或许会很麻烦。”
沉溯四处望去,没有望见那一袭紫衣的男子。
空旷的街道上,黑衣男子小声念道:“辰昱,沉溯。原来,烜业指派的是这二位王子。”
忽地,紫衣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黑衣青年的头,“喂!你又把得罪人的事扔给我?!”
黑衣男子挠了挠头,一脸无赖地笑道:“谁让你总是输呢?”
人定时分,月光绰绰,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沉溯和辰昱二人终于住进了一家客栈。
辰昱在桌子上铺开烜业的地图,“我们从平宣出发,现位于允城。畴昔城位于空止国与烜业的边界之地,据说还要穿过一大片密林才能到达。这样看来,我们大概还有半月左右的行程。”
他卷起地图,感叹道:“哎,要是能像苍鹰一样飞过去就好了。”
沉溯沉默着,去畴昔怎么找那个叫“畏”的人呢?桑沂镇被杀掉的又是什么人?突然,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辰昱不满地说:“我跟你讲话你走什么神啊?”
“你下手这么重!”沉溯揉着肩抱怨道,“你又不是鸟,怎么可能飞得起来啊?!”
辰昱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想明日再回桑沂看看,大不了耽搁一天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