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要去拉娄室,可娄室却浑然不觉,依旧坐在地上痛苦的碎碎念着。
“我的部将辞不失也死在了这峡谷之中。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在打西夏的时候,我们一起打败了西夏军,那时候我们便以兄弟相称,情同手足。
可这一次他为了掩护我死在了我的面前。”
说到这娄室再次痛苦的呜咽起来,用手捂着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宗翰还从没见过娄室是这副模样的。
亲身经历了当时场面的活女却很理解。他帮着说道: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块空地休息,睡到半夜忽然间从天空飞来无数的箭,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的营房,不知道宋军为什么如此准确的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而且,他们是从山麓上抵近后用神臂弓居高临下抛射的,所以能射得很远。
当时辞不失和我爹正在巡营,发现箭雨突然从天而降,他一下子扑倒我爹,用身体护着他。
我爹安全了,他却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完颜娄室擦了一把眼泪,说道:
“辞不失的尸体趴在我身上,鲜血哗哗的流淌,我现在都还能闻到那血腥味道。
他可是我的老伙计,我们一起南征北战,无数次生死搏杀,可他就这样死了。”
完颜宗翰愣了半晌,叹了口气:
“辞不失是个酒鬼,我记得他只要喝酒,从来没有不喝醉的,每次都喝的烂醉如泥,现在他想喝都喝不了了,唉。”
娄室眼睛呆滞的望着眼前的熊熊大火,说道:
“我不能把他的尸体带走,天已经很热了,他的尸体恐怕不等我带到太原就会腐烂掉,所以我就把他的尸体烧了带着骨灰走。
我们在出汾河谷的时候,那里还有一道关隘,我以为又是一场苦战,后来才发现宋军原来不想跟我们打这种战斗,他想让我们死在辽阔的汾河平原上。
我们已经没有了哪怕一匹战马了,平原里无处逃走,只有任他们追杀屠宰。
走出河谷时,马肉早就被吃光了,由于天气太热,没有两天马肉就臭了,还长了蛆。但是饿了太久的兵士顾不得还是吃了,结果很多兵士都拉肚子,拉得脱了水。
有一些蹲下拉着拉着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们出汾河谷的时候就已经饿了一个多月了。走在汾河边的广阔的平原上,我就感觉不好。
如果这里有一支宋军骑兵追杀的话,我们会全军覆没的,因为将士们已经饿得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
很多人刀剑都扔了,因为拿不动,铠甲更是早就扔了,就这么空着手走都走不了,哪里还有力气去背铠甲呢?
我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出现宋军,而且我觉得这里离太原已经不远,是我们的地盘,宋军没那么大胆子到这来。
可偏偏他们就来了,而且还有三万多人,全是轻骑兵,像海浪一样朝着我们冲来,把我们冲散包围。
后面也出现了两多宋军,合围我们。
我拼死冲杀,带着我儿子和几个部将,幸亏我和儿子他们身体还算强壮,我们始终没有扔掉身上的铠甲,让我们的命得以保全。
我的军队此刻像一群逃难的灾民。再不是之前横扫天下的大金雄兵。
他们很多人还是拼死端起刀枪抵抗,可哪里扛得住宋军骑兵的冲锋?一个个被砍掉脑袋,血流成河。
我拼死杀掉了两个宋军,但还是被一个宋军的马枪刺到,又被几把刀砍在我身上、脑袋上,我身上的铠甲头盔保住了我的命。
我受伤了,在地上翻滚,想爬起来再战。
我用战刀支撑着想起来,却又被冲过来的宋军战马直接撞飞了,一个宋军拿着马枪朝着我的脖子扎了过来。
阿邻,完颜宗雄的三儿子,他替我挡了这一枪。
这一枪,把他刺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