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篇纯理论性文章,执笔的又是两个停职反省的基层干部,居然能在省报头版登出,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尽管周先生那个老同事是省报的编辑,若没有省委宣传部的同意,这文章就算登出来,也无论如何不能占据如此显要的版面。
和前两次一样,《三论实事求是》招来了愈加猛烈的反击。
原本有和解意向的王本清也变了脸,亲自召见严玉成和老爸,疾言厉色地提出批评。
在县革委主任宽敞的办公室内,王本清撕下斯文的假面具,拍着桌子大雷霆。
“严玉成,柳晋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省报上表这种错误言论,是极端错误的,影响太坏了!”
王本清的秘书就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得要滴下水来。
我只好在办公室外三四米远的地方站着,仔细倾听。那秘书不断拿眼睛乜我,几次像是要走过来驱赶,最终还是没有移动。
也许在他心目中,这样一个岁的小孩子,实在不值得大动干戈。假设我哭闹起来,影响了王主任正在进行的重要谈话,效果就适得其反了。
“王主任,难道党员连表自己看法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严玉成可不怵他,语气毫不示弱。
“哼,你们还能算是党员吗?你们也太目无组织了。我问你,你们给省报写文章,经过县里同意了吗?向县里哪个领导汇报过?”
“王主任,我们在省报上的文章,是纯理论性的,不是新闻报道,没必要经过谁的同意。党的政策,一贯都是允许党员自由表意见的。”
“哟嗬,我们向阳县还真是出人才了,还有组织管不了的党员?”
崔秀禾见严玉成如此桀骜不驯,立即站出来给“主子”帮腔。说起来,他比王本清还要痛恨严玉成和老爸,如今一把手都震怒了,他岂能不上阵助拳?
“崔部长,不知道谁是组织管不了的党员呢?是你还是我?”
对崔秀禾,严玉成连眼角都没给他留个位置。
“当然是你,难道还是我?你们两个,一贯目无组织,自由主义严重得很。历来与县革委对着干,人家是三分合作七分不合作,我看你严玉成是十分不合作。”
“我严玉成十分不合作?崔部长,我看你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组织的决定,我什么时候没服从过?倒是你们,借着组织的名义,排斥异己,大搞一言堂,极力压制组织内部的不同意见。就为红旗公社的社员们养了几亩鱼,就为我和柳晋才同志写了几篇文章,就给我们处分,进而停职反省,‘顺我者倡异我者亡’,说一句封建家长制作风,那还是客气的……”
严玉成这是下定决心大干一场了。
“那要不客气,又该怎么说呢?”
王本清语气阴冷,我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虽然没见到他的模样,想来只有比他的声音更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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