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似乎和头脑剥离开,最近一次在医院的体重秤上称量60kg的身体,却重如千斤。
意识丧失了对身体的支配权,似乎到达了一个极限,一旦闭上眼睛,就没有丝毫信心可以再次睁开眼皮。
我的一生之中,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似乎连2012是否会出现世界末日都无法见证,我自暴自弃地想。
其实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苟延残喘的人生只能是活受罪。
黑暗之中,视力渐渐回归,熠熠生辉的是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睛。
我用尽全力看向那双眼睛,即使病入膏肓,近视400度的眼睛没有带眼镜,依旧可以看清寒星一样的眼睛中我的小小倒影。苍白面色,凹陷双颊,无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涣散的眼睛,微黄的短发,如此惨淡到不忍卒看的一个自己。
有一双温柔宽厚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我的衬衫领子,温毛巾从领口探下去,帮我擦干了背后的一层冷汗。
被子被重新掖好,胀痛的太阳穴传来手法专业的按摩带来的舒缓平和,淡淡的消毒水味有安抚人心的力道。
那是一双医生的手,和那双寒星一样的眼睛一样,都属于这个在我生命的尽头尽心尽力陪在我身边为我担心为我落泪为我奔走的男子。
他叫苏如春,我们在2003年相识。九年的交情,让我如今回头看看对他的感情,却是一团乱麻无从说起。
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一夜,希望不要睡过去,还没来得及向苏如春交待遗言,还没来得及向我在黑暗中暗暗的想。
今年我三十一岁,短短的一生就要过去,回头审视,一事无成。
认识苏如春,是在2003年,我二十二岁。
2003年,我大学四年级,**像一场巨大的风暴,人人自危。R大全面封校,能够“逃难”的同学早已经逃回家。毕竟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学,苦读十余载,进入名校,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未来康庄大道,前途光明美好,怎能让**夺去性命?教授们每天照常上课,300人的阶梯教室中几个人头屈指可数。全国数一数二的经济学教授,态度一丝不苟,迟成在我怀里咬着东区食堂的土豆卷饼,捧着手中的竖排繁体台湾言情小说看得一丝不苟。
迟成身高有166公分,蹬上一双摩登的中跟皮鞋,和178公分的我一起倒也相配。杏眼樱唇,长发如云,皮肤是得天独厚的白皙,身材并不平板,□□,走起路来不用刻意摇摆就婀娜多姿。她主修新闻,性格开朗又不失小女人的娇柔,最重要的是家教好,父亲是教育局官员,母亲是高中语文教师。
从小学四年级第一次给我递情书的小同桌,到后来数不清的暧昧对象,包括我正式谈过朋友的几个校花级的美女,都没有她这样外貌身材气质才情家世都如此和我心意的女孩子。
看到心仪的猎物还不行动,和我以往的情史实在不符。我从未主动追求过女生,因为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外貌在同龄男生中有属于中上,进入青春期后开始打扮自己,在别的男生还在为一双打完折一百块的贵人鸟球鞋纠结不已的时候,我已经穿着在香港大学的做副教授的舅舅买的弯刀牛仔裤全白球鞋背着白色单肩包在校园中成为一道风景线。
打篮球弯腰的时候,腰间露出的是内裤黑白宽边的腰线,虽然没有腹肌,没有足以耍帅的球技,也足以吸引女孩子的眼球。
并非我自夸,我看中的女生,最后无一例外都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迟成虽然刚一入学就被是男生公认的校花,但是性格并不骄纵,大三下学期几次学生活动几次有意无意的图书馆的“偶遇”,过渡到求是园树丛掩映下的几次谈心,晚自习后的贴心护送,到默契的一起吃饭。这次**爆发,更是每天都给她打一个电话以表关心,母亲寄来的口罩适时送到她手里,终于让我抱得美人归。
我随意一瞥,通篇“绝美”,“俊美”之类的描写中,“寒星一样的眸子”几个繁体大字跳入视野。
哑然失笑。
眼睛明亮可以比喻成星星,可是若是寒冷的话,怎么会吸引人,忍不住大叹女生真真无法理解,R大的高材生也会沉迷这样的恶俗言情小说无法自拔。那时我还未认识苏如春。
我不以为然摇一摇头,抬头聚精会神的听教授讲货币银行学,不时和教授四目相对表明认同。我看着教授赞许的眼神心中窃喜面上沉着冷静,手里却把玩着迟成一双肉丰骨纤的白嫩小手。
从小我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虽然背地里会把每天早晨晨检时间训导的不良行为一一做足。
如今**时期,虽然是人心惶惶,一天要量六次体温,走路里面要带八层纱布医用口罩外面再带一个棉布口罩。可是在这封闭的校园里的校园里,我和迟成浓情蜜意,毕业论文的完成在我的计划之中按部就班,已经保研的我没有就业压力,人生至此,如花美眷在怀,学业前途光明无限,真要叹一句: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