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见王婆去了,倒把椅儿扯开一边坐着,却只偷眼睃看。
我坐在对面,亦一径把那双涎瞪瞪的眼睛看着他,便又问道:“却才到忘了问娘子尊姓?”
潘金莲便低着头带笑的回道:“姓武。”
我故做不听得,说道:“姓堵?”
那妇人却把头又别转着,笑着低声说道:“你耳朵又不聋。”
我笑道:“呸,忘了!正是姓武,只是俺清河县姓武的却少,只有县前一个卖饮饼的三寸丁姓武,叫做武大郎,敢是娘子一族么?”
潘金莲听得此言,便把脸通红了,一面低着头微笑道:“便是奴的丈夫。”
我听了,半日不做声,呆了脸,假意失声道屈。
潘金莲一面笑着,又斜瞅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你又没冤枉事,怎的叫屈?”
我回道:“我替娘子叫屈哩!”
却说我口里娘子长娘子短,只顾白嘈,而潘金莲则一面低着头弄裙子儿,又一回咬着衫袖口儿,咬得袖口儿格格驳驳的响,要便斜溜我一眼儿。
我又装作热很热的样子,脱了上面绿纱褶子道:“央烦娘子替我搭在大娘护炕上。”
潘金莲只顾咬着袖儿别转着,不接我的,低声笑道:“自手又不折,怎的支使人!”
我笑着说道:“娘子不与小人安放,小人偏要自己安放。”
一面伸手隔桌子搭到床炕上去,却故意把桌上一拂,拂落一只箸来,却也是姻缘凑着,那只箸儿刚落在潘金莲裙下。
我看她酒意还不够,又一面斟酒劝那潘金莲,潘金莲却笑着不理我。
我又想拿起筷子起来,让潘金莲吃菜儿,寻来寻去不见了一只,潘金莲一面低着头,把脚尖儿踢着,笑道:“这不是你的筷子!”
我听她说在那儿,走过金莲这边来道:“原来在此。”
蹲下身去,却没有捡起筷子,因为看到她秀气的小脚就在旁边,鬼使神差的,便去她绣花鞋头上只一捏。
潘金莲笑将起来,说道:“你怎么这样调戏人家,我要叫起来哩!”
我便顺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可怜小人则个!”一面说着,一面便摸她的裤子。
潘金莲叉开手道:“你这歪厮缠人,我却要大耳刮子打的呢!”
我看她其实已经有那种意思了,于是笑道:“娘子打死了小人,也得个好处。”
于是不由分说,把潘金莲抱到王婆床炕上,脱衣解带,共枕同欢。却说潘金莲自从被她的养父张大户勾搭了以后,这老儿是软如鼻涕脓如酱的一件东西,几时得个爽利!就是嫁了武大,看官试想,三寸丁的物事,能有多少力量?
今番遇了西门庆,风月久惯,本事高强的,如何不喜?战场岂能不猛烈些个?
当下二人**才罢,正欲各整衣襟,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大惊小怪,拍手打掌,低低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我和潘金莲都吃了一惊,在我们的设计中可没有这段的情节啊?
王婆却向潘金莲说道:“好呀,好呀!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交你偷汉子!你家武大郎知,须连累我。不若我先去对武大说去。”
回身便走。
潘金莲慌的扯住她裙子,红着脸低了头,只得说声:“干娘饶恕!”
王婆便道:“你们都要依我一件事,从今日为始,瞒着武大,每日休要失了大官人的意。早叫你早来,晚叫你晚来,我便罢休。若是日不来,我便就对你武大说。”
潘金莲羞得没法说,什么话也不出来。
王婆催逼道:“却是怎的?快些回覆我。”
潘金莲藏转着头,只得低声道:“来便是了。”
王婆又转向我道:“西门大官人,你自不用老身说得,这十分好事已都完了,所许之物,不可失信,你若负心,我也要对武大说。”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王婆的意思了,她想用我和潘金莲的勾当做个长期的买卖啊!但我才不会害怕,反正等不了多久就潘金莲两人死于武松的手里了,对于在潘金莲死之前能让我多上几次,当然是却之不公了!等到我设计消除了狮子楼的危难,再解决这个王婆不及!
于是答道:“干娘放心,并不失信。”
王婆又道:“你每二人出语无凭,要各人留下件表记拿着,才见真情。”
我便向头上拔下一根金头簪来,插在妇人云髻上,潘金莲又把金头簪除下来放在了袖袋里了,有担心到家武大看见生疑,她便不肯拿什么东西出来,却被王婆扯着袖子一掏,掏出一条杭州白绉纱汗巾,掠与我收下。
三人又吃了几杯酒,已是下午时分。潘金莲起身道:“奴回家去罢。”
便丢下下我与王婆,踅过后门归来,先去拿下了帘子,这时我看到武大恰好进门。
等看不到潘金莲了,王婆看着我说道:“好手段么?”
我只得答道:“端的亏了大娘,真好手段!”
王婆又道:“这娘子的风月如何?”
脸皮厚如我,也不由得红了红,方道:“美不可言。”
王婆道:“她是房里弹唱姐儿出身,甚么事儿不久惯知道!还亏老娘把你两个生扭做夫妻,强撮成配,你所许老身东西,休要忘了。”
我忙应道:“我到家便取银子送来。”
王婆道:“别光说不做,叫交老身棺材出了还要去你那讨钱。”
我尴尬的笑了笑,看街上无人,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