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朝身后的木台上指去。
“诸位,都别再看我了,周嬛春在那呢!”
众人纷纷顺着算账书生所指的方向望去。
同时,风云皆动,木台两侧红帐迎风飘飞,木台中央的红色帷幕骤然掀起,一名身着灰色囚服的女子稳步踏出。
她的面色苍白,双唇失色,双手与双脚皆受桎梏,身后跟着两名狱卒。
比起先前其它人的垂头丧气与意乱神颓,她双眸的眼神至清至浅至无畏,冷然逼视前方。
“气势不错!”
柳弄色轻轻抚掌!
旖旎红帐飘飘,台前人影寥寥,端木合双眸扫过周嬛春的一瞬,脑中却涌现莫名之思。
怎会……是她?
真的……是她吗?
.
二刻钟前。
就在刑官台之市如火如荼进行时,风起街道的另一处,一辆古朴的马车“滴滴答答”地行于道上,最后,在距离“春官行馆”五十米处停止。
一名约为十七、八岁少年与他的伙伴,缓缓步下马车。
马车启程,他与他的伙伴立于苍穹下,望着马车背后的滚滚沙尘,准备接受新的旅途。
那名少年病态白皙的面容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他双眸清澈,映物无物,却非骄矜而目中无人,而是饱含对天地万物的喜爱。
眼尾的柔情,将发未发,嘴角一钩上弦月,似笑非笑。
发顶高束秋芦云尾,正身贴着窄袖白衫,肩上搭墨色纵横之披风,载满尘烟,布履藏佛前发愿之足,行万里路。
他的伙伴,则是一只威武雄壮的黑色苍猊犬,那只苍猊犬,眼神沧桑如百岁老者,实际上只有六岁。
此时,它正缠着那名少年求玩耍。
那名少年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青色圆形玉佩,低下头,耐心地对獒犬说道:“‘巧克力’别闹……”
“如今年关将至,各地藩王皆要入金圣宫面圣,我必须按照母妃的吩咐,准时到‘春官驿馆’安顿,之后,才能再论其它。”
“汪,汪……”
“巧克力”低叫数声表示赞同,披风少年很满意。
毕竟,关于叫声音量的问题,在出发之前,他亦是特别吩咐过“巧克力”的。
他带着“巧克力”一步一步向“春官驿馆”走去。
不一会儿,披风少年便行至“春官驿馆”的大门前,并从怀中拿出“路引”,交到驿馆侍者手中。
驿馆侍者接过“路引”,并与他手上所拿的信件仔细核对起来。
确认信息无误后,驿馆侍者熟练地露出他的招牌微笑,毕恭毕敬地对披风少年说道:“确实是今日便到达驿馆的睿王子,请睿——”
驿馆侍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高声打断。
“金——城——封——世——子——驾——到——”
“‘春官驿馆’之众侍者还不出来迎接?”
睿王子闻声转身,却见“春官驿馆”的右面行来一阵浩大仪仗,彩旗飘扬,异兽呈祥,在仪仗队的后面,还跟着一辆又一辆满载的马车。
“哇……”
睿王子不由张嘴惊叹。
“巧克力”嫌弃地用它粗壮的尾巴扫向睿王子的小腿。
“哎呦——”
睿王子吃痛反应过来。
“咳咳……”
方才发言的白衣老侍者托着羽扇,同样嫌弃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又昂首挺胸地自我介绍起来。
“在下金钱多,是金城王府的家仆……”
“请诸位即刻安排我家世子入住驿馆。”
“这……信息显示,确实有一名金城王的世子与睿王子同一日到达驿站。”
驿馆侍者面露为难之色.
“但……”
“请侍者先安排金城王的世子入住吧!”
听罢睿王子此言,驿馆侍者如蒙大赦,连忙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既然,睿王子也这么说,咱们便先迎金城世子入住。”
驿馆侍者总领既已发话,其余的驿馆侍者怎有不从,连忙与金城世子的人马交流起来。
睿王子主动走到路边,望着不断涌进“春官行馆”的人潮,心中暗自思付。
其实,他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金城王明重衍是当今明太后的三弟,金城王的世子就是太后的侄子。
他不需要制造不必要的冲突。
“巧克力”用它威武雄壮地身躯蹭了蹭睿发呆的睿王子。
“知道了。”
睿王子眨了眨眼,将手伸到披风里面摸索起来,片刻,他便从背后拿出一个木盆大小的包袱。
“就先让你吃一些含光草吧!”
一听有食物可吃,“巧克力”激动地卷动舌头,抬起前足,不停地往包袱处攀去。
“别急,别急,你别急,‘巧克力’你——!”